像极被埋在风雪中,身边时不时燃起一簇火,半边身冷得近要僵住,半边身又似受火烤。耳边风声咆哮,撞得什么东西轰隆作响。
她如受当头一棒,颅骨痛到好似被敲碎。痛得她死去活来,神魂如被撕裂,身上疲乏无比,犹像背了什么沉甸甸的行囊
容离陡然睁眼,匆忙抬手捂住了头,急急吸了一口气,眼珠子一转,猝不及防撞见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正焦急看她的男女。
她的头颅没被敲碎,之所以半边身冷,半边身热,是因一侧的窗未合紧,而另一侧火盆里的炭正烧得劈啪作响。
不过梦中那颅骨之痛,倒和老鱼妖将手杖猛杵向地时,她所觉察到的痛很是相像。
华夙坐在远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托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她。
这几个人相貌熟悉,可不就是今旻那医馆里的大夫们么。
一眼熟的小姑娘凑上前,扬声道:爷爷,这姑娘醒了,你快来给她看看呀。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走上前,醒了就好,药熬好了么。
小姑娘点头:早熬好了,要盛过来么。
老人摇头:把粥端过来,先喝点粥垫腹,等过一阵再把汤药喝了。
容离是没想到,华夙竟把她送到这地方来了,她本想说话,张口却发觉喉咙难受,急急咳了好几声。
别急着说话。老人瞪她一眼。
小姑娘在边上说:昨夜在医馆门口看见了姑娘,姑娘浑身烧得滚烫,怎么也醒不过来,吓得我一夜未敢睡,匆匆把爷爷从床上拉了起来。姑娘这两日是去哪儿了,还以为你留下钱袋就走了呢。
老人沉默了一阵,似有所保留,姑娘带来的那位公子是前日醒的,明明身上伤势还重,偏偏不肯多待几日,让他拿那钱袋,他还不肯信是姑娘你留的,后来他细细打量了钱袋一番,把里边的金银和玉珠都取了出来,只带着一些铜板。
这么多年,容离只记得容齐是半点苦吃不得,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不想他竟连金银都不要就走了,那身伤说起来还挺重的,寻常人怕是忍受不得。
华夙淡声道:是走了好一阵,这医馆里他的气息已几近消失。
容离说不出话,嗓子如被火燎过,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气力,只好垂着眼轻咳。
小姑娘给她递水,神色有些犹豫,那公子长得有点儿面熟,他、他当真是姑娘的弟弟么。
容离点了一下头,知道这几人是认出容齐了。
小姑娘当即变了脸色,抿起唇回头和身后的人相视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问:那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他执意要走,我和爷爷放下心,便令人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跟了不久就被他发现了。
容离眨了一下眼,不明所以。
那位公子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竟问官府往哪儿走。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朝老人投去了一个眼神。
老人见状开口: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现下篷州战乱,今旻城内也巡查得严,一些小事官府已无暇管顾,那位公子
容离捧着杯子小口喝水,苍白的唇润了点儿,嗓子里烧着的火也随之熄下,她声音又轻又哑,他找到官府了?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挠头道:我带着他找到了官府,他二话不说就把官府门口张贴的画像给揭了,拿着走了进去。
容离慢声道:那画像上的人,看起来是不是好像他。
众人不语。
容离小声道:画像上的人便是他,他是容齐。
小姑娘没料到她竟这么坦然,错愕到:他、他竟就是
她猛地捂住了嘴,怕说话声太大被外人听到。
容离病气重,无甚精神,颔首道: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若就那么把他送到官府,官兵定要将他关进牢里,不给医治,我便想着先寻个大夫给他看看,这样即使进了官府,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顿,垂着眼分外愧疚,此番瞒了诸位,若是官府问起,你们将我供出去便是,委实不该将你们牵扯进这事里。
很是真挚,又楚楚可怜,旁人看她这模样,怎么也生不起气。
只华夙神色淡淡地看这狐狸糊弄人。
小姑娘摆手:救人本就是咱们该做的,不过那公子进了官府后,便未再出来,他会不会是
容离皱起眉头,容齐好似变了许多,也不知在官府里会说些什么,别越说越洗不清,一个劲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老人转身去拿钱袋,那钱袋还是鼓囊囊的。他道: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容离摇头,我起先就是给你们留的,不想你们竟给了他。
老人忙往她手里塞,像是那钱袋烫手。
小姑娘焦灼道:容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会通外敌的,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华夙正想着别的事,不料一道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那病恹恹的狐狸道:世上误解颇多,就算解释得清,旁人也未必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