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眸光摇摆,我以为洞衡君就叫洞衡。
华夙一哂。
这幽冥尊听起来似乎还挺容离欲言又止。
似乎还挺好?华夙揶揄。
容离知晓这鬼可是杀了幽冥尊才坐上了垒骨座的,当即抿起唇,不再吭声。
华夙嘲弄道:你以为他招揽万鬼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掳其修为化为己用,他阴晴不定,阴险狡诈,连九天都被他蒙骗,若他算得上好,那世上便没有恶人。
容离哑然,不料还有这么一出。
华夙缓下神色,淡淡道:若非画祟,他也坐不上那垒骨座,不过是侥幸得了这法器,便以为自己当真能登天了。
容离知道画祟厉害,不想却厉害成这般,可画祟在她手里却好似无甚用处,难不成因她只是个凡人?
这么一想,倒是委屈了这杆笔,无缘无故和凡人结了契,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威风。
她抬手捂住襟口,省得垂珠从里边跳了出来,慢声道:既然连凡间的器物都能有灵,那画祟有灵么。
华夙脚步一顿,先前还说得好好的,现下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有。
容离小心翼翼开口:那它为何不现身,难不成是因和我结了契,便化不得形了?
华夙笑了,你就这么想看它化形?
容离颔首,还是想看一看的。
华夙顾左右而言他,画祟百年化形,就算是仙器,也未必能有这么快。其一挥墨便能呼风唤雨,能称得上神来之笔。画鬼是鬼,画妖是妖,只需点睛,便能令众傀为己所用,山川江海俱在笔下,一点墨迹便是一世界。
她微微眯起眸子,似在回忆,其笔下画境栩栩如生,踏入其中,轻易辨不清真假,就算识破,也只觉得自己是身在梦境之中。
容离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可先前萝瑕和凤尾被拉入画境,好似轻易就将这画境看破了。
华夙冷哼,以我现下修为,能画出来已算不错,你竟还挑剔。
容离哪敢挑剔,小声问:那它在你手中那么久,你见过它化形的样子么。
华夙直勾勾看她,见过。
容离试探般问:是小姑娘么?
华夙翘起的嘴角往下一扯,成日就只知道小姑娘,就这么喜欢小姑娘么,连给那剥皮鬼画个皮都要画成小姑娘的模样。
头顶上,那剥皮鬼正慢腾腾地飘着,闻言一愣,波澜不惊的心竟然涌上一丝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3=
除了先前在祁安的庙会上,容离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说是人,实则是鬼。
冲天的鬼气仿若幽霾,华夙一时将其拂开,只一眨眼,那浑浊的鬼气又漫了过来。
现下本就是寒冬,且这篷州还是东洲北边,呼啸凛风似要刮骨,再裹挟上这漫天鬼气,整座城好似被深埋冰窟之下。
这数不清的鬼魂中,不见容齐。
容离四处找着,不知是鬼怪太多,她一时看漏了,还是因容齐压根不在这埋骨之地。她宁愿容齐还活着,容齐尚在祁安时,虽不学无术,成日花天酒地,可不曾找过她麻烦。
华夙忽道:活人。
容离一愣,哪儿呢。
华夙将黑袍一提,从这焦土上踏过。她手一抬,堆叠的尸体骤被鬼气翻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压在底下,那人趴着不动,看不出胸膛有未起伏,乍一看与遍地死尸无异。
容离本想伸手将那人翻过来,不想才刚探出手,小臂便被华夙抓住。
华夙抓着她的手道:一会儿想洗手还没地儿。
容离收回了手,见一缕鬼气朝那人环了过去,轻易便将其翻了个身。
那浑身是血的人被翻了过来,面上也全是污渍,或是沾上了地上的泥,或是凝着大片干涸的血。
这
是容齐!
容离愣住,没料到会这么巧,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活人,竟是容齐。
容齐虽还没死,但生息渺渺,只余一口气吊着,脉搏跳得极轻。
容齐,容齐。容离倾着身,本想伸手拍拍他的脸,手刚伸出却顿住了,她压根不知道容齐身上哪里有伤,万一她一个伸手,就把容齐残余的一口气给拍没了。
华夙见惯生死,神色极淡,再不将他送去医馆,他的血就要流尽了。
容离心觉迷惘,医馆,这哪有医馆?
华夙往远处一指,今旻。
如今篷州沦陷,只临近的今旻还算得上安全,但若是防线被破,战火怕是要蔓延过去。
容离看着脚边躺着这人,可我要如何将他送去今旻,这篷州城里四处都是敷余人。
你莫不是将我忘了?华夙睨了过去。
容离哪里敢劳烦她,这鬼多耗上点儿鬼气就要哼唧半天,好似被亏欠了许多。她抿起唇,朝华夙望去,澄莹的眼中饱含期许。
华夙当即想收回方才说出口的话,饶是别开了眼,也能觉察到这丫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