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揉了揉眼,嘀咕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单家姑娘才是伺候咱姑娘的丫头呢,这一天天的,总是来那么早,就差没端水拧帕子了。
白柳在边上道:呀,姑娘怎么出来了。
容离踏出了门槛,梳齐的头发被风一吹又乱了,发丝在身后飞扬着。皑白的狐裘遮至下巴,垂及足踝,底下露出鹅黄的裳子,裳子的袖口也缝了些狐毛,苍白的手从里边探了出来,好似连细瘦的腕子都透着病气。
单流霜挽上她的胳膊,还将半个身也贴了过去,一边道:姥姥向来醒得早,想来已经洗漱好了。
远处看呆的小芙忙不迭喊了一声:姑娘!
容离脚步一顿,回头道:还以为你们要多睡一会儿。
小芙红了脸,焦急道:姑娘今儿怎醒得这么早。
容离嘴边噙着笑,睡不着,也就起来了。
小芙抓了抓头发,可
无妨。容离安抚道:我且先去看看姥姥,你们一会去将屋子收拾了,木盆里的水还未倒。
小芙只好点了点头,拉着身侧的白柳跑进了屋里,着着急急收拾了起来。
白柳在边上小声说:我那日问了府上的侍女,说是这边的院子来的人少,应当没人来伺候过姑娘。她小心翼翼把床边那木架子上的木盆端了起来,神色忽地变得很是古怪。
小芙心一紧,怎么了?
白柳把手探进水里搅了搅,僵着身又道:这水还是热的呢,天这么冷,水端过来定已半凉,且不说姑娘应当醒了有好一阵,总不该是把水烧沸了端来的。
小芙狐疑地把手贴上盆壁,谁给咱们姑娘热的水,还不承认。
白柳四处看了看,缩了缩肩颈,可当真是府上的婢女给姑娘热的水么?
小芙撞她的肩:不是府上的侍女,还能是鬼么!
白柳抿着唇没吭声,门外的风呼呼往里刮,她一个哆嗦,瞳仁剧震。
小芙冷哼了一声道:若真是鬼热的水,姑娘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
出了院门,容离慢腾腾走着,她脚步本就慢,如今身边挨着个丫头,承了些力,走起路来比平日里更累了。偏偏流霜这丫头是娇生惯养的,许是挨着人走惯了,走了一阵也未觉察到有何不对。
华夙看也不想多看一眼,眼斜向别处,抬手把从发辫上散下来的发丝绕到了耳后,这单家姑娘不倚着人就不会走路了么?来时无人让她倚,还不是走得好好的。
容离脚步一顿,轻咳了几声,抬手按住了单流霜的肩,五指微微拢紧。
单流霜抬头看她,才发觉这表姐姐的面色不大好看,脸色苍白如缟,轻咳时身子一颤一颤的,比被雨打风吹的花苞还要脆弱,分明要站不稳了。她匆忙站直了身,表姐姐,可是累着了?
还是有眼力见的。华夙轻哼。
容离微微摇头,慢些走就好,无妨。
眼看着她越发虚如弱柳,单流霜哪还敢挨着她,只虚虚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小声道:那我们走慢一些,我平日里走得急,爹娘总说我急急燥燥的,日后一定改。
她一顿,又说:就改成像你这般。
那倒不必。华夙自顾自道。
到了单栋和林鹊的院子里,单流霜立即松了容离的手,一蹦一跳往里走,扬声问门边的丫头:老爷和老夫人起了么?
门边站着的婢女低着头:回姑娘,老爷和夫人都起了。说完她转身轻叩屋门,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夫人,流霜姑娘和容离姑娘来了。
单栋在屋里应了一声:让她们进来,这俩丫头怎来得那么早。
婢女推开门,老爷请两位姑娘进屋。
明面上进了这屋的只有两个姑娘,实际上后边还跟着一只鬼。
华夙哪会客气,进了屋便径自坐下,比这单家的主子更像主子。她屈起手指在桌上无声地敲了两下,将屋里来回打量了一阵,淡声道:这屋子还挺干净。
这鬼口中的干净和寻常人眼里的干净可不一样,容离眼睫一颤,朝向单栋和林鹊,今儿流霜去找了我,寻思着姥爷和姥姥应当醒了,便一块儿过来了。
单栋面色不大好,尤其是在见了她后,眉头紧锁着,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他点头应了一下,却是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来得正好,正想让丫头去唤你过来。
容离一愣,故作不解,姥爷可是有什么事?
单栋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膝上,目露担忧,今日天还未亮,便有官兵在外搜寻,说是捉到了四个外疆的探子,指不定还有别的探子躲在皇城中。
姥爷是在忧心什么。容离小声问。
林鹊拍了拍单栋的手背,双眸一抬,朝容离看去,你姥爷是担心这些官兵不光要搜寻外疆探子,还借机把你也给找出来了。这段时日容府的事在祁安传得厉害,人心惶惶的,查了这么久未查出个结果,我和你姥爷听说祁安知州上书了皇城,这事儿一时半会怕是不能了。
单流霜还在边上站着,讷讷道:那表姐姐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