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被她说住了,不得不放慢了步子,一边不以为意地道∶他们只会求着我。
这山径弯弯绕绕,好似在半山腰上盘了一圈,走了半炷香也未能看到头。
容离当真走乏了,她本就无甚力气,现下又是在这山上走,这山路很是寒碜,石子断枝落得到处都是,她还得走得小心些,省得被绊倒了。
她不敢松开手心里攥着的黑绸,讷讷道∶会不会是碰上鬼打墙了。
华夙回过头,跟看傻子一样,鬼才不打墙。
容离被这话噎了个正着,可这山路约莫都走了一圈,怎还看不见道观。
急什么,这山路可不简单。华夙手一勾,路边一枚石子顿时飞入她掌中。
容离凑近一看,竟发觉这石子上有些古怪的划痕,这是?
华夙轻哼,这不是鬼打墙,是人打的墙。
语毕,她猛地掷出手中石子,那石块好似撞上了什么禁制,一阵疾风反旋而来。
眼看着那石子又要转回来了,容离往华夙身后一藏,拧紧了手里的黑绸。
华夙又将石子抓住,复而掷出。
这一回,那石子连撞三面禁制,罡阵炸裂。
容离怔怔迈出一步,碎了?
不过尔尔。华夙淡声道,她任容离攥着她的袍子,看似是容离在拉她,实则是她在拽着这丫头往山上去。
沿着小径拐至山上,这才看见层层叠叠的石阶。
石阶上,一座道观孤零零矗立,道观的门紧合着,那漆黑的门页上留着两个古怪的印记。
太静了些,好似了无生息。
容离左脚已迈上石阶,硬生生顿住了,她仰着头,微微眯起眼朝门上那两处痕迹看去,隐约看出了个兽爪的轮廓来,讶异道∶门上那是什么。
华夙转过身,食指抵在她的右目下,只碰了一下,转而将寒凉的掌心覆向她的左眼。
容离眼前所见顿时一变,那院墙已不是墙,门也不像门,好似沾染了杂色的气。
在高墙里,她看见了一团灰黑的雾紧缩着,也不知是因有风在刮,还是因别的什么,那雾竟在战巍巍的抖着。
这鬼气果真稀薄,若不细看,还看不出是个鬼。
穿着道袍,俨然是观众法师。
容离微微仰着身,那时单家特地来盘炀山请了法师,这盘炀山上的法师应当算得上是厉害的,也不知遭了什么,才落至如今这田地,还挺令人唏嘘。
她拉开了华夙的手,自己在右眼睑下划了一道,眼前所见顿时恢复如常。
华夙朝石阶上走,看见了么。
容离把画祟换至另一只手中,看见了,世上怎有这么多的鬼,他们是不能转世么,凡间的话本里说,黑白无常会来索魂,把要往生的魂灵带走。
华夙一哂,哪有这么容易,世间有死法千万,有的人业果未了,寿限未达,死后心愿不了,便会在尘世间徘徊,直至业报了却,才肯走。也有自戕者,自舍性命,断去了自己轮回的路,即便被勾魂使带下阴曹地府,也渡不了忘川河,过不了黄泉路。
容离听得一愣,那若是被旁人所杀,只是佯装被自缢呢?
你说的是容府里那被吊死在横梁上的丫头?华夙语调平平,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她。
这鬼面色冷淡,又道∶那丫头还害过你,你这心肠莫不是豆腐做的?软成这样。
容离捏着她的黑袍道∶若是豆腐做的,早该化了。
华夙平静道∶是不是自戕,得看她的心绪,若是她本就想死,即是假借他人之手,那也算自己断了自己的命。
容离听明白了,跟着她上了石阶,这么说,那丫头还是能转世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