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什么?
白骨鸮低下头,尖锐的喙朝稀烂的羽毛上啄了几下,就跟要把自己啄秃一般,片刻,竟衔出了一根竹片。
容离坐得远,本是不想听的,不料她这耳力好得出奇,硬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余光扫见白骨鸮啄了好一阵,那尖锐的喙把自个儿啄得越发血肉模糊,叫她连看都不忍看。
那竹片细细长长的,乍一眼还看不出是竹子,因其表面漆黑如墨,黑得分外匀称,连点儿竹子的纹理都看不出来。可在白骨鸮松口的时候,竹片落在了地上,恰好翻了个面,内里白而干净,丁点墨色也未沾染,也叫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从竹子上削下来的。
容离已不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墨竹,那杆躺在她袖袋里的画祟,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华夙窝在垂珠的躯壳里,把垂珠那软绵绵的脚抬了起来,摁在了竹片上。
白骨鸮道:孤岑将军只留下了这一物,在下不解其意,但不敢扔弃,于是一直贴身携带,好寻个时机呈到主上面前,除此物外,将军便什么也不曾留下。
她去找画祟了。华夙不咸不淡道。
白骨鸮恍然大悟,竟是这么个意思,在下先前有过不少猜测,还以为孤岑将军寻了个法子,要给主上再造一杆画祟。
可真有你的。华夙轻嗤,若她有这个本事,早把慎渡给赶出苍冥城了。
白骨鸮干巴巴开口:在下死得早,见识也少,主上见谅。
华夙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想什么。黑猫站着一动不动,绿莹莹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某一处。
容离寻思着要不要开口,可此时屋子里太静了,她一时不敢打破这无声岑寂。她看了看华夙,又看了看那只白骨鸮,索性轻着声道:若是要寻画祟,那她必也到过祁安,先前你去净隐寺,无意得知萝瑕被重伤,那重伤她的,会不会就是你们口中的孤岑将军?
白骨鸮大惊,你们已见过萝瑕了?
这段时日,她可未少坑害我。华夙淡声道。
白骨鸮身上又腾起浓浓黑雾,分明是气不过,可只一瞬,又自个儿缩了回去,前些日子,慎渡说了一句,若是萝瑕能将主上擒住,便将她封作护法将军。
华夙不屑地笑了一声,她倒是敢想。
主上现下功力恢复到几成了?白骨鸮压低了声音问。
蹲在地上的黑猫扭头,朝桌边坐着的人看去,随后两眼一闭,磨牙凿齿地按捺着怒意道:四成,但应付一个萝瑕尚已足够。
不如让在下跟在主上白骨鸮慢声开口。
不必。黑猫碧眼一睁,你且留在苍冥城,替我好好看着慎渡,孤岑已走,总得在城中留双眼。
容离撘在杯沿上的手一颤,本以为这鬼恢复得差不多了,现下才知晓,竟只有四层。她终究是个凡人,思来想去也不知四成功力究竟有多少,估摸着应当还不太能行。
白骨鸮只好颔首,属下斗胆,不知主上往后有何打算。
养伤。华夙并未多言。
白骨鸮抖了一下羽毛稀疏的翅膀,也好,现下慎渡拿不到鬼王印,便登不上垒骨座,听闻他近段时日又派出了不少大将,其中便有关天阵凤尾,凤尾与萝瑕向来不合,不妨推上一手,让他们自个先来个窝里反。
我自有法子。华夙沉思着,关天阵?原来是她。
白骨鸮讶异,怎么,主上还碰上凤尾了?
她在祁安布了个阵,但被我解了。华夙轻描淡写般。
白骨鸮倒呵了一口气,不知布的是什么阵?
华夙平静道:你可知我是如何来的?
此话既出,白骨鸮陡然止息。
华夙冷淡一哂,小把戏,这凤尾倒是学了八分像,可惜被我解了,只是她将踪迹藏得太好,我找了一圈也未将她找出来。
何愁寻她,她现下为慎渡卖命,慎渡尚还用得上她,她自会现身。白骨鸮道。它不着痕迹地朝桌边那病恹恹的凡女看去,壮着胆子问:不知主上为何要留个凡人在身侧,还如此关照。
谁容你管这么宽的?黑猫碧眼微眯。
白骨鸮陡然退了一步,若主上没有别的事吩咐,在下便先回苍冥城了,离城太久,慎渡怕是要起疑。
去吧。华夙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白骨鸮也未露出半分依依不舍,转身就撞出了窗。那一瞬,本就血肉模糊的一只鸟儿登时好像四分五裂,被脔割成漫天血雾飘摇落下,零星血点还沾在了窗台上。
容离站起身,怔怔看着窗外那簌簌落下的朱血和碎肉,眼都瞪直了,一颗心蹿至嗓子眼。
他
无妨,他分了一缕神识过来,只可惜了这只白骨鸮。华夙毫不在意。
容离不知道这神识是个什么东西,但听华夙语气平淡,想来那鬼约莫是未受伤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讷讷道:我还以为他不要命了。
你以为人人都同你这般?华夙轻呵。
容离想不通这祖宗怎又不高兴了,捏着自己的手指,眼暗暗一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