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朝姒昭那屋看了一眼,单薄的窗纸里依旧映着光,屋里的人定是还未睡。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四夫人竟还能忍着不出门。
容离虚弱地轻哂了一声,你昨夜将我唤作丹璇的时候,目光还很是热切,今夜怎不看我了。
华夙淡声道:何必同他浪费口舌。
容长亭动也不动,僵着身。
容离慢条斯理开口:四娘跟你说我是丹璇,你便信了?
华夙轻嗤,颇为鄙夷,那他脖子上顶着的,怕是馊了的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3=
四处骤然静下。
下人们默不作声,心绪不一。
容长亭猛地瞪大了双目,他本就怒火朝天,一双眼已是通红一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虬起,在听到这话后,竟额上冷汗暴下,好似噩梦中惊醒,又像是被他人虎口夺食,紧咬起牙关,一口牙嘎吱作响。
容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怕他,这容家老爷平日里不发威时还好,可若是生起气,怕是屋顶都能掀了,看方才那跟在三夫人身侧的婢女就知道,嘴上说是将她送出城,可谁知道是不是。
一众下人纷纷退了几步,恨不得捂起耳朵,不敢再听,若再往后说,定不是他们能听的。
小芙心惊胆战地看着,也不知自家姑娘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旁人都说她家姑娘和大夫人像,可再是像,那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她想攥住自家姑娘的衣裳,把姑娘往后拉一点,想着避开些许,就能少挨些老爷的怒火。
然而,容离却不为所动,好像看不见容长亭眼里的愠怒,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容长亭,冷静还淡然,嘴角微微提着,温温软软的,却不像在笑,反而像是在等容长亭给她一个说法。
你何必激他。华夙淡声道。
那纤细高挑的鬼物就站在容长亭面前,将这怒火朝天的男人打量着,甄选什么物件般,那打量的神情分外冷漠,哪像是看活物该有的样子。
又或许华夙看凡人时,俱是这样的神情,凡人短短数十载,总归是要死的,在她眼里,生死无异。容离认得她这神情,初见时,华夙不就是这么看她的么。
这凡人无甚能耐,脾气倒是不小。华夙嫌厌道。
容长亭直勾勾地看着容离,原先只是错愕,随后好似好梦破碎,像极了想要留住什么泡沫虚影一样,面上露出了狰狞的神情,不肯让步,非得把自己又骗了回去。
华夙冷淡地啧了一声,不以为意开口:就连厉鬼也未必能露得出这样的神情,难看。
容离没有应声,她也正盯着容长亭看,默不作声地逼着容长亭亲口道出他清醒时不敢说的话。
一切的根源,可不就是容府,可不就在容长亭的身上。
华夙又道:你知他现在这模样像什么?
像什么?容离心道。
华夙不咸不淡开口:像饿鬼,饿到极致,还会将生人拆吃入腹。
离儿,下人都在,可莫要胡说。容长亭眼里似燃着火,哪还瞧得出丁点惊怵,只余下对眼前人势在必得的凌厉来。
胡说?爹你也知离儿向来乖巧,不说胡话的。容离仍旧不怕,轻笑了一声,柔柔弱弱的,慢声道:你把我当作她了,却不敢认,你前夜醉酒时,已将一切都道出了,你不记得了么。
容长亭气息骤急,那沉重的喘气声仿若困兽。
小芙被吓着了,忙不迭走上前,挽住了自家姑娘手臂,小声道:姑娘,这、这
你回屋去,替我收拾包袱。容离侧过头,轻着声说。
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的,声音虚得很,这风一刮起来,站远些便听不清她的话。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怕而不敢言,谁也不知道大姑娘对小芙说了什么,可下一瞬便心下明了
容长亭厉声道:谁准你走的,谁敢替你收拾包袱!
他喊得声音几近嘶哑,喉咙都像要被撕裂了,猛地走上前,想去攥住容离的手腕。
向来听话温顺的大姑娘竟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容长亭的手,抬着一双清澈干净的眼,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人,眼里竟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嫌厌来。
就好像皮影戏里的小人生了灵智,被割断了牵动奇经八脉的细线,蓦地有了生机。
听容长亭这么一喊,搀着容离手臂的小芙浑身一震,属实被吓着了,瞪着一双眼打量起自家姑娘的面色,她以为姑娘也是怕的,不想,姑娘面上哪有半分惶恐。
小芙牙齿直哆嗦,可、可咱们
去。容离轻声道。
小芙慢腾腾放开了她的手臂,想走却又不敢走,目光仍紧巴巴地黏在自家姑娘身上,生怕她一个转身,容长亭就把她家姑娘给打了。
容长亭又喊:你若敢走,我势必要打断你的腿!
我的腿若是没了,那便爬着出去。容离眼眸微弯,面色仍旧是病恹恹的。
华夙皱起眉。
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