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一夜,等翌日再想法子,然第二日醒来,却不见竹子上有被劈裂的痕迹,横在身前拦住的竹子也消失不见,这便是鬼敲竹。
这道士说得缓慢,声音旷远,听得几个婢女俱瞪直了眼。
幸而这一路过去,都不见竹子倒地,否则婢女们定要被吓跑。
华夙冷冷地扬了一下嘴角,笑得何其凉薄,淡声道:这道士倒是有点本事。
坑蒙拐骗的本事。
容离默不作声,看见那道士推开了竹院的门,带着一行人踏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四处落满了尘,着实荒凉冷清,怎么也不像是容府里该有的院子。
道士猛一抬臂,拦住了身后众人,微微眯起眼轻摇手中铜铃,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从腰带里拿出了三枚铜钱,朝主屋掷了出去。
老管家一看他将铜钱抛向主屋,差点两眼一黑,就差没保住这道士的腿大喊神仙了。
府外之人只知容府二夫人离世多年,却不知她是在容府里的哪儿死的,只府中人心知肚明。
偏偏这道士刚转了一圈便看向了主屋,好似觉察到主屋里有鬼一般。
容离毫不意外,这些她俱写在了信里,这道士拿到手一看,自然便明了了。
华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戏,面色虽冷淡,可眼里兴味不少,这道士不光有本事,胆子也挺大。
三枚铜钱齐齐落地,在主屋门口转了一圈,叮铃躺地。
旁人不知这铜钱有什么用,看得心里直打鼓,愣是不敢向前一步,就怕二夫人的鬼魂真在这。
道士惊呼了一声,拿人钱钱财替人办事,神情也委实生动,眉头紧锁着,从布袋里捏出了一张黄符,猛地将黄符朝主屋门上贴。
华夙走近细看,看着那黄符嗤了一声,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幸而这院子里除了她,没人能看得懂道士贴在门上的符箓,只觉得这主屋颇为邪门。
阴风阵阵,主屋里的朱氏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却踏不出这屋子,只得甩出一阵风,把门给撞开了,冷不防和这站了半个院子的人打了个照面。
门一开,贴在门上的黄符顿时扬起,被风给掀得掉了下去。
黄符在半空中飘摇着,被冬风给卷远了。
道士就站在门前,克制着心底诧异,佯装平静地回头,暗暗朝小芙看去,目光落在容离身上。他看出给了他钱的丫头跟的就是这一位主子,于是想从容离那儿讨个说法。
在门开的一瞬,容离看见了二夫人朱氏,朱氏面上血泪纵横,面色惨白如缟,一身白衣已被染得红白相间。
容离迎上了道士的目光,像是给了他一剂定心药,微微颔了首,嘴角还慢腾腾翘着,笑得温和又得体。
道士回过神,心觉这门忽然打开兴许也在安排之中,于是心底异样全然消散,回头对着那扇大敞的门道:厉鬼便在这主屋中。
站在门槛里的朱氏血红双目微眯,本想撞出禁制,不料被挡了个正着,周身疼痛非常,忍不住嘶叫出声,满头乌发随风扬起,阴气自她身上旋出。
道士看不见这股阴气,故而无动于衷地站着,还自顾自地施起了法,念了一长串旁人听不懂的词。
华夙淡声道:幸而你二娘被缚在了屋里,否则门外道士定要被手撕。
容离眨了眨眼,她特地在信中叮嘱了一番,让这道士只在门外作法,不得迈进屋里一步,若是被厉鬼缠身,她也救不了。
管家和一众婢女小厮气息骤急,被忽然敞开的门给吓得动弹不得,他们看不懂道士手中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原先还以为这道士是在坑蒙拐骗,如今万分笃定
这竹院果真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