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未被抹过眼梢的左眼,只留下右目仰头看天。
在这么睁眼眨眼间,天竟就变了。
殷红血色伴着黑雾隆隆而上,整座祁安城好似被笼在血光之下,那滔天的血色红似火光,浓重黑雾仿佛是烧起的火烟。
那迎天而上的黑烟似凝成了一只只无骨的手,要将悬天的明月拢入掌心。
容离错愕地仰着头,眼里还在徐徐流着泪。
看清楚了么。华夙复而也抬起下颌,眸光清冷寡淡地看着天,好似这漫天血光黑雾与她无干,且有置身事外的闲淡。
这些是什么。容离眼帘一颤,明明不知这遍天的血光黑雾是什么,可心底直犯怵,双腿也不知是乏了还是被吓着了,也在轻轻抖着。
这些便是他人引来的业障,是凡间苦噩。华夙朱唇微动,睨了她一眼,你这眼,我便不收回来了,省得你常常发问。
容离垂下眼,心绪波澜起伏,心底如掀大浪,许久未能将气息喘顺,她摇头,转而捂住了右眼,只余下左目,再看向天幕时,哪还瞧得见什么血光和黑雾。
华夙抬起手,掌心朝上,好似要她将什么东西交出来。
容离委实难受,做不到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细长的柳叶眉不由着皱着,就连左眼也变得水蒙蒙一片,似要哭出来,浑身上下写满了可怜二字。
她看了看华夙那绮艳的脸,又瞧向她摊开的掌心,半晌没明白华夙要什么。
偏偏华夙不想说话的时候,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许是在高位上坐久了,就喜欢让旁人猜她的心思,整了一出伴君如伴虎的戏码,叫人心绪纷乱。
容离松开抿紧的唇,手里的提灯彻底化作墨烟,迎风散去。手上一空,她便朝袖袋摸去,想把袖中画祟取出来。
她还没摸到画祟,华夙忽道:手给我。
容离心道,原来不是要画祟。
她这才把手往华夙掌心上放,也不知这鬼要做什么,她耳廓有些热,心道总不会只是牵手。
华夙转而掐住了她的食指,在她柔软的指腹上捏了一下。
虽说容离身子不好,一年到头总是发寒,手脚总是凉冰冰的,可与华夙相比,她的手竟还显得有些温,而华夙的掌心,当真是冷飕飕的。
容离那只手滑得跟泥鳅一样,想钻出华夙的手掌心,却被紧紧捏住了一根手指。
华夙面色冷淡,面上不余半分旖旎,冷着声道:若是不想看,便如我方才所做,在下眼睑抹上一道,睁眼便看不见了。
说完,她松开了容离的手,又道:你现下便可试试。
容离抿起唇,抬手自眼角往眼梢抹,再睁眼时,右目果真恢复如常,再看不见那冲天的血光了,月色溶溶,流动的云仿若桂枝。
她心底愕然,又颤着手在下眼睑重复抹了一下,双目俱睁时,两只眼看见的又不一样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兜头砸落,令她忙不迭闭眼,在抹了眼睑后才长吐了一口气。
会了么。华夙轻吐字音。
会了。容离点头。
华夙颔首,会了便好,你且先回房,我去城中走一圈。
容离垂下眼,看向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腹,你去城中干甚,去找萝瑕?
我不找她,她自会自己找上门。华夙把被吹开的黑绸拉起,遮到了发上,那黑绸宽大,她半张脸登时被掩住,可如此还不够,她还要把脸也蒙起来一半,好让旁人瞧不清她的面容。
容离仍惦记着那冲天的火光和黑烟,踟蹰问:那业障是谁带来的,何时才会散?
旁人招来的,许是什么凶阵将成。华夙说得甚是平淡。
容离心下一愣,那阵若成,你会如何?
我会走。华夙冷冷地嗤了一声,这才嗤出了一两分讥讽来,我无暇同他们玩闹。
既说是凶阵,又说玩闹,好似旁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于她而言只是个无趣的把戏。
华夙又道:我去看看此番摆阵的又是谁,你回去后切莫出门。
容离颔首,乖乖应声:我不会再像上次那般。
华夙睨她,你还敢记得上次。
容离眨眨眼,大抵是因为死过一回,故而胆子也大上了许久,也不像前世那般循规蹈矩了。
华夙转身,身影蓦地化作黑压压的烟,被风一卷便不见踪影。
只余容离还在原地站着,她左右看了看,借着这黯淡的月光连路也看不清,可她不想再画灯了,索性一步步慢慢走着,似瞎子摸路一般,过了好一阵才回到兰院。
兰院里只她那屋亮着灯,蒙芫和姒昭那屋俱是暗的,屋里头连人都没有,还能亮什么灯。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阵,眸光定定看向蒙芫的屋子,脚步一拐,慢步走了过去。
嘴上答应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自作主张,可此番一回兰院,入耳的话顿时变成了过耳的风。
容离抬手捏紧了狐裘,寒风萧瑟,吐气时一缕白雾化在了风中。
寒风撞得门扉咯咯作响,像是有人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