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左右看了看,愣是不知该如何渡江,江水这般汹涌,又不知山下有没有竹筏,即便是有了竹筏,她也、她也不会划呀
回头。华夙淡声道。
容离闻声侧身,连气息也变得气促了起来,转过身后,果真又瞧见了那站在石碑后的青衣鬼。她未敢看太久,只一瞬便移开眼,装作朝别处望,眼梢泛着红,一双眼微微瞪着,好似十分迷茫。
容离身子弱,经方才那一吓差点站不牢,干脆抬手撑住了小芙的肩。
小芙跟着转身,哑着声忍着没有哭出来,姑娘,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另一边,容长亭还在喊,喊得撕心裂肺。
爹定会想到法子救咱们,莫怕。容离轻声安抚。
小芙只好点头,眼巴巴朝远处望了一眼,扬声道:老爷,我和大姑娘在这儿
容离怀里的猫缓缓撑起身,那瘦弱的脊背拱了起来,碧眼一瞬不瞬地盯向石碑之后。
都说猫能瞧见阴间之人,故而华夙并不怕袒露身份,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鬼物。
如何是好。容离低声道。
小芙以为自家姑娘在同自己说话,愣愣回答:咱们就在这等老爷?老爷定能想到法子。
拱起腰背的猫语调无甚起伏地叫唤了一声,短促而又平淡。
没想到她竟还在祁安,且还在化乌山上,本以为她会去别处躲那雾阵。华夙凉着声开口,冰冷话音灌入容离耳中。
她冷嗤了一下,又道:大阵绝非巧合,山上和尚以活人养鬼,养的怕就是她这只鬼,想来秋寿庙中,有人倒戈向此鬼了。
容离似乎能理清些许了,是这青衣鬼想知华夙去向,拷问了那由鬼扮作的假和尚,又哄骗了真和尚布下大阵,试图将华夙拘住,还害得一众和尚以身饲鬼。
下山。华夙道。
黑猫碧眼一转,瞧向了别处。
咱们到山下去等,过一阵江浪定会停歇,届时船便能渡江了。容离缓声道。
小芙连连点头,又朝对江望去,咱们要同老爷说么?
你且喊就是。容离道。
小芙还真的喊了,喊完后,容长亭还在崖边站了好一阵,随后才带人下了山。
容离扶着小芙的肩,脸微微往旁侧着,在循着石阶下行时,忽地觉察到有个黑影跟了上来,那阴森的鬼气落在她的后颈,好似一只手,要将她掐死。
华夙淡声道:竟跟上来了。
容离连忙捂住了怀里黑猫的嘴,这猫儿小,她掌心往它脸上一糊,便捂了个严严实实的。
怀里黑猫并未挣扎,只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听在容离耳里,又是淡漠的人言。
华夙道:我以心音传入你耳,她听不见,我先前告诉你,没有嘴也能说话,便是这么说。
容离这才放下手,攥着画祟不敢放,心里琢磨着那青衣鬼若是扑上来,她该
画个什么?
才走了没几步,果真一股鬼气袭背而来,这鬼气裹挟在山风中。
寒意侵肌,如风刀刎颈。
容离心头一紧,忙不迭转身,却未敢将画祟从袖口里拿出,她心里清楚,此鬼是奔着华夙来的,绝不可让她看见画祟。
哪料,这青衣鬼并非要杀她,而是附进了小芙的躯壳里。
黑烟如潮般灌入小芙后脑,小芙瞳仁骤散,双目漆黑如墨。
容离趔趄了一下,放下了攀在小芙肩上的手,绣鞋无意踩在了一块湿滑的泥上,足下一滑,她冷不防往后一仰,半个身倾出了崖外。
她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垂珠,面上顿时苍白无比,墨发和朱绦随风扬起,就这么跌出了山崖。
眼中的慌乱做不得假,她瞪着双目,眸光盈澈,泫然若泣,这无依的模样脆弱得好似随风飞扬的纸鸢。
那占了小芙躯壳的鬼物站在崖边,弯腰往下看着,眼里似嵌了两颗至黑的珠子,诡谲无神。
山下奔腾的江水时不时翻出稀碎的浪,状似无骨的鬼爪,漫无目的地抓着。
容离紧抱垂珠,心狂跳不已,一时间头昏脑涨,差点就这么昏了过去。她直盯崖边,待小芙的面容被横生的苍枝遮掩,她忙不迭将画祟取出,凭空画了几笔。
墨汁骤凝,化作了一根悬在木枝上的长索。
容离匆忙将画祟塞进了腰带,猛地攥住了那随风曳动的长索。她细瘦的手腕打着颤,五指紧拧着,胳膊痛到似筋骨欲裂。
山风来得巧,将她刮得往山壁那侧荡了一下,眼看着要够着栈道,她忙不迭松了手,抱着垂珠滚落在摇摇欲坠的栈阁上。
她太轻了,闹出的动静被江水翻腾的声音给淹没了。
垂珠从她怀中钻了出来,口中忽吐出浓浓黑烟,覆在了容离的口鼻之上,将她的气息掩了起来。它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倒在栈道上的姑娘,半晌才抬了一下头,朝山崖上望去。
此时已看不见小芙了,青衣鬼也未见追来。
容离慢腾腾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