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那狐狸四爪俱被磨得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命火越来越稀薄,一头撞到了她跟前。
那时她已夺得画祟,也将苍冥尊弑杀,正漫不经心地坐在白骨垒起的王座上,鞋履下是汪洋血海,就连缕缕银发也被染得殷红一片。她看见一只狐狸朝她游来,周身鲜红,也不知生来便是红狐,还是被这血海染的。
狐狸双目湿润,嘤嘤哭着,百鬼顿在血河对岸,不敢靠近一步。
她哪有心思救什么狐狸,挥手便将其拂开,那狐狸凌空而起,竭尽全力才过了河,竟活生生被抛了回去,惨遭百鬼啃噬,连魂都不剩。
华夙面色不改地看着正轻抚黑猫的容离,忽然觉得,救救现下这只狐狸亦无不可。
容离安顿了猫,任它用稚嫩的牙磨自己的指腹,问道:要一起去么?还是说,你明日有别的事要做?
那便去看看。华夙道。
容离吃痛地嘶了一声,将黑猫的嘴巴撬开,碰了碰它的白牙,低声说:说起来,还未给这只猫取名字,你可要亲自为它取名?
华夙神情莫名,无这雅兴。
容离把手拿开,捏了黑猫的爪,猫掌绵软,这是你挑的猫,不该你来取名么。
华夙一时无言,淡声道:一只畜牲还要取名?若当真要取,你自己来。
容离颇觉遗憾,歪着头想了一阵,黑发和混在其中的朱绦滑至胸前,弯下腰小声道:叫你小黑如何。
这名字甚是随意,一点也不雅致,叫起来也不体面。
华夙原本并不在意,还漫不经心地合起眼,压根未将这猫的名字当一回事,可在听到小黑二字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眸光不冷不热地扫了过去,顿在了竹箱里窝着的黑猫上。
说笑,取垂珠可好?容离抓了这黑猫的尾巴,这猫尾最末竟长了一撮白毛,看起来确实像是缀了颗白玉。
华夙这才搭理了她,不错。
容离蹲着身,朝竹箱贴近,小声唤道:垂珠,垂珠?
竹箱里的黑猫还不知这是它的名字,灵巧地转了个身,缩到角落去了。
半夜里,如酥润雨终于停了,而这弥天大雾也渐渐消散,待到第二日迅日东升,这雾才消失得一干二净,天澄净如镜,万里无云。
管家早早备好了马车和路上吃的糖酥糕点,又盛了蜜水,给主子们放在了马车上。
容离从床上坐起时,空青已从庖屋取来了鱼,挑了刺还剁碎了,喂给了垂珠。
垂珠吃得急,一边吃一边哼哼叫着,好似忘了屋里还有只令它瑟瑟发抖的鬼物。
窗半敞着,华夙站在窗边,抱着手臂望向屋外。
一个鬼影在墙上若隐若现,好像想出来,又不敢。
华夙冷着脸,五指一攥,干脆将这鬼鬼祟祟的婢女给擒了出来。
附在墙上的女鬼被拽了个正着,趔趄着跌在了容离跟前,瑟瑟发抖着,正是玉琢。
玉琢朝华夙看了一眼,忙不迭开口:大姑娘,我找着那害我的人了,老爷院子里的就叫齐武,庖屋里的叫元奎。
容离迷迷糊糊听着,头微微点了一下。
小芙伺候她穿好了衣裳,把温热的手炉拿了过来,塞进了姑娘手里。
容离身上裹着狐裘,手里捧着个暖炉,双眼似氤氲着雾气,惺忪懒散。
玉琢又道:姑娘,可需我盯住这二人?
华夙冷淡地啧了一声,啰嗦,去做便是。一抬手,又把这鬼甩了出去。
这一抬臂,容离跟前哪还有什么鬼影。
华夙敛目,下颌微抬,好似在感受这冬风拂面的寒凉,越发像个人了。八风不动的黑绸被风掀开了点儿,覆在后脑勺要落不落的,黑白相间的发露出来许多。
她回头看容离,只见这丫头坐在床边懒懒散散的被伺候着,掩在绸布下的唇角极其寡淡地勾了一下。
容离昏昏沉沉地坐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站起身正想往外走,在瞧见华夙时脚步一顿,转身将手炉塞给了小芙,弯下腰把竹箱里的猫抱了出来。
垂珠刚被喂饱,乖乖巧巧地窝进她怀里,周身和那手炉一样暖和。
容离抱着猫,朝华夙看去,眼底涌着期许,轻声道:走了。
空青道:我留下守门,姑娘且放心上化乌山。
容离颔首,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你且替我看着这二人,一名齐武,一名元奎,若是他们要出府,暗暗想个法子拦下。
她伸手拍了拍空青的手背,目光澄澈,我信你,莫让我错付。
空青怔了一瞬,抿着唇点头。
容离踏出门槛时特地顿了一下,望着华夙,唇无声地动了动
不用这猫么。
华夙似乎觉得有些难堪,眼珠子慢腾腾地转了一下,冷淡的眸光落至黑猫身上,半晌没说话。
对于呼风唤雨的大鬼来说,占这么一只柔弱小猫的躯壳,确实显得不太体面。
容离干脆将垂珠抱起来一些,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