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似乎世间种种变故,都在其意料之中。
玉潋心倚靠廊前石柱,身心俱疲,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待睡熟了,身子歪向一侧,稳稳落入阙清云怀中。
雪下得越来越大,庙门前风吹得脸颊生疼,阙清云将玉潋心打横抱了起来,挪步进破庙里避风。
正巧殷晴雪借吃果子故意咬了下方绝念的手指,方绝念瞧见门口有人进来,闪电般将手缩回,手里的果核没拿稳,咕噜噜滚到阙清云脚边。
阙清云挑眉,不动声色地跨过果核,抱着玉潋心来到另一侧的墙根处,暂时歇下。
被阙清云撞个正着,殷晴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半掩着唇,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偷摸踹了方绝念一脚,小声道:你别忙了,歇一会儿。
方绝念但觉无奈,脸颊发热,不知是火烤的,还是因为旁的缘故。
她起身收拾了一摊果皮,随手扔进火堆里。
第二天雪果然没停,玉潋心一行在破庙连着住了两宿,到第三天,外边儿的积雪已有两尺厚,一脚踏进去,能没过膝盖。
借这两日修整,方绝念的伤好了七成,玉潋心与阙清云更是调整到完备的状态。
距离与东冥乐两月之后相汇的约定还有月余,玉潋心二人不急着走,暂时无处可去,殷晴雪便在这时说起她与方绝念在北境其实有落脚的地方。
她们来北境已有十几年,期间四处奔走,不停打探龙脉的下落,虽然时常风餐露宿,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待在泗北城,所以便在泗北城内置办了一处院落。
泗北城是北境最繁华的城镇,位在北境东部,靠近中原。
虽比不得中原的璩阳城,却也是北境与中原交汇的重镇,不少从中原来到北境的行商之人,都会在泗北城中短暂停留。
且北境天地灵气丰厚,往来修真之人众多,故而泗北也是整个北境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玉潋心二人听罢,皆无异议,四人遂启程踏着一路积雪前往泗北。
泗北城的确繁华热闹, 玉潋心一行四人步入城中,浓厚的烟火之气扑面而来。
主街上摆满了各种小摊儿,有皮革布帛, 也有金银玉器, 摊贩儿们的吆喝此起彼伏, 往来行人不时于摊位前驻足, 与摊贩讨价还价。
摊主叫着委屈, 却还是松口让价, 行人购置了满意的物件儿, 喜气洋洋地离开。
北境没有夏季, 终日天寒地冻,泗北城的百姓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氅,头上戴的帽子几乎把整张脸都遮实了,只露出一双被风吹红的眼睛。
即便如此,也抵不住他们对生活的热情。
战火尚未烧到这片土地, 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 歌舞升平。
方绝念步子稍顿,抬眼望着远处热闹的街景, 神情片刻恍惚。
每次回到泗北, 这一幕总能让她忆起曾经在玄宫时的种种。
故乡已然是回不去的地方, 她的父母, 幼弟,以及玄堡军营中,成千上万与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都成了遥远的回忆。
想必,这便是她和殷晴雪商议时,坚持将居所定在泗北的原因和私心。
殷晴雪不明白, 但去过玄宫的玉潋心与阙清云,却福至心灵,刹那间体悟到方绝念的心情。
泗北城很漂亮。玉潋心由衷叹了一句。
阙清云未作声,但平静的脸孔神色亦倏然间柔和了许多。
我也觉得,还是方绝念有眼光!殷晴雪笑嘻嘻地说着,顺手从路边儿摘下一串糖葫芦,扔给摆摊儿的老大爷两个铜板儿。
她习惯性地将糖葫芦递给方绝念,让方绝念咬第一口,方绝念却霎时间面红耳赤,轻推她的手腕,让她自己吃。
糖葫芦被轻轻拨开,殷晴雪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斜了玉潋心二人一眼,故作无事地收回手,端起糖葫芦串儿咬了一大口。
玉潋心和阙清云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由方绝念在前边领路,与她们介绍泗北城的风土人情。
她们穿城而过,及至城南一片树林,她们置办的院落便坐落在密林深处。
林间也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偶尔有一两只飞鸟掠空而过,震落枝梢上的积雪。
她们上一次离开已是数月之前,院子无人打扫,屋顶上的雪堆了半尺厚,屋内桌椅上的灰尘也积了厚厚一层。
殷晴雪招呼玉潋心二人进屋歇息,方绝念则自发地忙碌起来,清扫院落,将柜子里放潮的被褥拿出来晾晒,通通风。
玉潋心瞧着方绝念忙前忙后,再看殷晴雪理所当然地坐着喝茶,有些头疼地敲了敲桌,提醒道:你不去帮忙么?
啊?殷晴雪没领会玉潋心的用意,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帮什么忙?
玉潋心于是朝院子里正搭架子,要晾被褥的人抬抬下巴。
殷晴雪似懂非懂,轻轻哦了声,然后就从桌上倒了杯水,给方绝念送过去。
方绝念没想到她会出来,意外道:你怎么过来了,不陪玉仙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