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臂一扫,东冥诀竟脱离东冥乐的掌控,飞身而起,落入其人手中。
她只字不言,手持白虎妖珠与东冥诀尸身所炼的尸傀,神情淡漠,转身即走。
玉潋心急急上前一步,高喝:站住!
其人自是不予理会,身前虚空一漾,转瞬间消失无踪。
玉潋心还欲再追,却觉掌心传来一股力道,阙清云拽住了她,待她回头,后者面色苍白,抿着唇角朝她摇了摇头。
别去。阙清云只说了这两个字。
声音虚弱,几近无声。
然而,话音未落,阙清云便身子一晃,浑身脱力地栽进玉潋心怀中。
师尊!玉潋心一把搂紧阙清云。
后者仅靠意志强撑的清醒已达到极致,两眼紧闭,陷入昏迷。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玉潋心等众被妖族围困,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最后, 竟被夜轻羽捡了便宜。
叫其拿走了白虎妖珠不说, 此女竟还强行斩断东冥乐与东冥诀的联系, 将尸傀也一并带走。
玉潋心恨得咬牙, 双手搂紧昏迷的阙清云, 确认师尊只是力竭, 体内伤势并无大碍, 便又抬头看向崖顶,循着夜轻羽离去的方向眺望,不觉间扣紧牙关。
尸傀术被强制截断,东冥乐受术法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逆血, 眼中浮现惊骇之色,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冥诀被人擒走。
那是谁?!
她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此人, 可对方明显是人, 不是妖。
凡界之中, 竟还有隐世不出的高手, 不为她所知?
照面便击杀一个渡劫境,似还对尸傀牵引之法了如指掌,来去如一道鬼魅,不闻其声,亦难觅其踪。
玉潋心吐出胸中积压的沉郁之气,回答道:道衍宗之灵嗣, 其身份诡谲非常,最是难缠,不好招惹。
道衍宗?东冥乐蹙眉。
她以往也时常与道衍宗之人交手,并曾听闻道衍宗灵嗣之奇诡,但万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无相神踪界的禁咒之灵。
但若是衍化出傀儡术的道衍宗之人,能如此轻易破解尸傀符,便也在情理之中。
东冥氏的尸傀符与道衍宗的傀儡术有些渊源,尸傀符先于傀儡术现世。
东冥氏祖上钻研出尸傀符的前辈,曾在道衍宗浑天道尊未曾发迹之前予以指点,故而道衍宗的傀儡术,受到了东冥氏尸傀符极大的影响。
但如今,历经万年传承,东冥氏受制于血脉之力,且炼尸术法繁复,对修为和心智都要求极高,东冥氏内精通尸傀符的族人已越来越少了。
倒是道衍宗傀儡术在道衍宗内传播甚广,发扬光大,两种术法同出一源,发展方向和兴衰却截然不同。
夜轻羽拿走白虎妖珠,再追已然不及。
东冥乐忧心东冥诀,脸色很不好看,不知其人突然横插一手,夺走曾祖肉身,意欲何为。
玉潋心将阙清云打横抱起,与东冥乐对视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东冥乐扫了眼满地妖族之人尸体,为这满目血腥皱了皱眉。
事已至此,既追不上夜轻羽,便只能日后寻道衍宗讨个说法。她便不继续深究,轻轻拂袖,收起怀中古琴,腾身一跃,在前领路。
玉潋心抱着昏迷不醒的阙清云紧随其后,两人飞快跃上崖壁,离开山涧。
身后坤冥洞已完全塌陷,内里堆积的兵器早已被东冥乐转移出去,如今东冥氏落入以孤月长老为首的神主派手中,东冥乐行事愈发艰难。
但此事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神主派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东冥乐万载岁月也非白活,虽被斩除了部分助力,无为派也还有余众藏在暗处,随时听候东冥乐的差遣。
坤冥洞废弃,东冥乐便领着玉潋心离开东冥,来到数百里外的深山。
山中有贫穷的村落,村口坐着一个讨饭的乞丐,东冥乐从他身旁路过时,随手扔下两枚铜钱,后者抬眼,透过凌乱的额发看向东冥乐和玉潋心。
那乞丐嘿嘿一笑,倏地哑着嗓子唱了一句童谣:
白头翁媪,河边垂钓。红鲤青鲤,悠悠年少。
东冥乐脚步稍顿,右手再探入衣袖,抛出几枚铜币,遂朝村外树影间的玉潋心使了个眼色。
一阵风过,两人同时原地消失。
村后有一条河流,河边建有一方竹园,竹园依山傍水,周围环境静谧清幽,偶有雀鸟自林间飞过,传出几声清脆的啼鸣。
玉潋心尚未走近,便觉此地乃是世外高手隐居之所。
竹园前延伸出来一条小路,一直铺到溪边,横生出一截钓鱼台,那钓鱼台上,有人身披蓑衣,正闭目垂钓。
东冥乐朝钓鱼台上望了一眼,脸色颇为复杂,示意玉潋心在院外稍候,遂沿路朝前走,行至小河边,驻足,未敢上前惊扰。
水下鱼儿欢快游走,不时越出水面,鱼尾拍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