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面色大变。
他脸色一白,狼狈地喷出一口逆血,哪里还不明白,是他回程被人跟踪,暴露了坤冥洞之所在!
哪里是侥幸保得性命,而是神主派故意将他放走,以此顺藤摸瓜,一举端掉他们的藏身之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东冥乐,你千辛万苦地逃走,是不是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细长的身影随着步子迈进渐渐脱离阴影。
四壁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倒三角的脸孔,其狰狞的眉目下一双竖童,脸颊两侧竟是黑色蛇鳞铺就的鬓角。
他的衣摆呈现古怪的暗红色,沾满了东冥氏族人的鲜血。
东冥乐倏地收紧五指,眼底掠过不加掩饰的恨意。便是此人,断其手脚,毁其丹田,将她折磨到这般田地。
黑蛇所化的妖族高手名唤毒蚺,嘴角咧着阴恻恻的冷笑,视线从容不迫地扫过在场众人,只在玉潋心和阙清云身上顿了须臾,最终还是落在东冥乐苍白的脸上。
可怖而阴厉的气息一瞬间灌满了整个洞窟,玉潋心拧眉,阙清云侧眼,彼此无声对峙。
渡劫境。
比先前埋伏玉潋心的冥厄修为更高,实力更强,仅仅是站在那儿,便给人以窒息的压迫,若东冥乐再落入此人手中,怕是难逃一死。
鹰三倏地站起身来,手握刀柄拦在其人跟前,哪怕威压之下,他的双腿瑟瑟发抖,可他仍顽强地挡在东冥乐身前,试图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可毒蚺只斜斜扫了他一眼,他便觉心口闷痛,周身血液倒灌,体内灵气唰啦啦挤在一处。
随后嘭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粉身碎骨。
众人面色急变,玉潋心也是脸色一沉。
鹰三连声惨叫也没有,其肉身承不住渡劫境的威压,无端自爆,只剩下一地残肢断骸。
罪魁祸首却是一副漫不经心之态,连多的注意都未放在脚下血泊,那领路的老鼠既已无用,便不必再留。
东冥乐深吸一口气,攀着神兽石像缓缓起身,对玉潋心道:
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我一次,我们恩怨两清。石像下还有另一条暗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欠你们师徒人情。
东冥乐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玉潋心, 她两眼直视毒蚺阴厉冷血的竖瞳,面色寒了下来,眉目间聚起沉郁的戾气。
相识这么多年, 玉潋心第一次在东冥乐脸上看见如此冷肃的表情, 以往数度交锋的从容不再, 她的温润与柔婉悉数收敛, 留给敌人的, 是最锋利冷硬的模样。
被她冷厉的眼神盯着, 毒蚺眉头微蹙, 虚眼斜睨着她, 哼笑道:怎么?区区下等半妖,还想反抗主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骨气重得几斤?
与毒蚺对视片刻,东冥乐松开扶着石像的右手,沉声回答:东冥氏的确有妖族血脉, 可我从不以此为傲, 更不因此而卑。
她翻开手掌,袖口滑出一截匕首, 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我生而为人, 与你们妖族道不同不相为谋!
鲜血顺着掌纹流淌, 一缕, 一线,落在地上。
随即,她反手一掌拍向身侧数丈高的妖兽石像,在其坐下圆台边缘印上一个清晰的血掌印。
虽然内伤未愈,但她身板挺得笔直,几个东冥氏的高手因她一番话情绪振奋, 也纷纷暗中握拳,蓄势待发,只要东冥乐一声令下,他们便愿舍身相护。
毒蚺虚起眼,面上虽隐隐带着讥笑,但眼神却沉了沉,对危险的直觉依然敏锐,并未因绝对的优势便丧失应有的警觉。
玉潋心和阙清云也没有立即离开,东冥乐的手掌按在石台上,鲜血顺着石缝往下淌。
石台上传来细微声响,妖兽石像上突然开始迸现龟裂,咔咔碎裂之声随着蛛网状的裂纹迅速扩散。
毒蚺也注意到石像的变动,不由眼瞳微缩,上下打量着东冥乐身侧的石像。
那股令他也感觉到凶戾的气息正是从石像中传出来的。
忽然间,嘭一声响,石像崩裂,一道白影从烟尘中掠过,直扑毒蚺而去。
浑厚威压扑面,毒蚺大惊,连忙抬臂格挡,便觉双臂一震,痛麻之感由受击处传遍全身。
这威力不同凡响,毒蚺面有惊色,再定睛细看,逸散的烟尘之中,灰白衣袍的人影悬空而立,面容清瘦,长发散开,迎风而动。
其人双眼空洞,但额心印着一枚暗红色的符,正是东冥氏独有的尸傀符印。
东冥乐长吐一口气,一手护着口鼻,拍散烟尘,另一手抚着闷痛的胸口,朝前又行两步,冷眼瞧着毒蚺。
那灰袍之人便飘身悬于东冥乐五步之前,将其护在身后。
尸傀。毒蚺视线落在那灰袍之人身上,竖瞳收缩成一条锐利的缝,眼中投射出尖锐的冷芒,大圣人,东冥诀。
此人正是东冥乐的曾祖,也是将神谕留给东冥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