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清云一身白裳已被鲜血染成斑驳的血衣,她脸上看似平静,云淡风轻,但执剑的手却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这两人,皆是强弩之末。
似乎听见不远处行来的脚步声,东冥乐缓缓睁眼,她虽然伤重,但状态看起来却要比阙清云更好一些,但她任由剑刃贴着自己喉头,没有半分挣扎。
因阙清云握剑不稳,剑尖在她耳侧切开一道细微的血口,她也无动于衷。
玉潋心快步上前,正待出声,却惊觉地面震动,与此同时,隐有怒雷之声从深渊下方传出,天空中又有阴云汇聚,气压冲顶,深渊两侧的岩石开始蹦碎,向内坍塌。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阙清云压下心口闷痛,沉声问道。
东冥乐眉头稍蹙,眼中惊疑之色不似作假,愣了半息才无奈回答:秘宝异动,非乐之故,阙宗主若欲了解因由,不若下去看看。
东冥乐,你竟是如此言而无信之人!玉潋心脸色难看,东冥乐落败,便该按契交还定虚,先前观其态度坦荡,还以为她当真下得了决心。
虽未全信此人言语,但也不料她竟这般出尔反尔,狡诈之至。
东冥乐斜眸瞧她,唇角微掀,无可奈何地笑笑:潋心妹妹要这般断定,乐自无话可说。
见阙清云又是一身的伤,玉潋心眼中涌动着浓烈的杀意,咬牙切齿,东冥乐话音未落,她便抽出神剑,欲斩下对方头颅。
可这一剑未能落下,反被阙清云所阻。
阙清云扬臂拦住了她,眼神淡漠地扫了东冥乐一眼,摇头道:她应当没有说谎,这异动确与之无关。
玉潋心闻言蹙眉,可阙清云说不是,应该确非东冥乐之所为。
那现在该怎么办?既非东冥乐搞鬼,便是未知的变故,她们距离找回定虚又多了一层阻碍。
得下去看看。阙清云亦觉无奈,稍稍缓了口气,将长剑收回。
她未对东冥乐下杀手,任由对方自生自灭。
东冥乐也再度闭上双眼,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纳气,以期尽快恢复体力。
收剑归鞘之后,便对玉潋心道:走吧,事已至此,也只有下去探一探了。
可师尊的伤势玉潋心抿唇。
后半句话尚未出口,便听得阙清云飒然一笑:潋心如今怎这般踌躇?彼时是谁教训为师说要生死与共,怎么,现在竟想独下深渊涉险么?
玉潋心呼吸下沉,闻言牵了牵嘴角,心中豁然开朗,遂道:师尊教训的是。
阙清云牵起她的手,两人行至深渊边缘,见通天巨树黑色的藤蔓竟然在飞快枯萎,向内回缩。
崖壁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深渊还在飞快扩散,想必要不了多久,连她们脚下的土地也会崩塌,东冥乐若不能及时起身,自然也会被深渊吞没。
阙清云体力尚未恢复,玉潋心揽住其腰身,腾身跃下黑洞洞的深渊。
青色的藤蔓顺着崖壁生长,托住二人脚步,在碎石落下,青藤被撕碎之前,又有新的藤蔓蹿生出来。
师尊何故笃定此处异变非东冥乐所为?方才为何不取其性命?沿着崖壁下潜,玉潋心一边腾挪,一边道出心中疑惑。
阙清云闻言叹息:有恩报恩,有怨还怨,她既收手让为师一程,为师便也放其一条生路。
回想惊雷落下的瞬间,东冥乐原本有机会挣脱骨鞭的枷锁。
但在最后关头,她犹豫了一瞬。
也正因为这一瞬,她没躲开阙清云的剑击,那一道炽白剑光惯透她的肩膀,加之惊雷落下,她伤上加伤,而阙清云却有龙鳞甲护体,削弱了雷击造成的创伤,比她更快恢复过来。
怒雷消弭之后,东冥乐本也有余力再做反击,但她任由阙清云将其钳制,认命不再反抗。
玉潋心赶来之前,她曾对阙清云说了一句话。
东冥氏血脉是我身上的枷锁,倘使我今日不死,来日亦会再与二位为敌。
即便如此,阙清云那一剑,仍没有挥下去。
那你下回,可别再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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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下蒸腾着古怪的妖气, 丝丝缕缕,形如蛇蝎,在黑暗的洞窟之中来回穿行。
通天巨树的藤枝不断向下回缩, 渐次枯萎, 其藤蔓上纠缠的黑色果实和异形妖兽也仿佛被抽走了生机似的,不断从藤干上剥落,坠入其下深渊之中。
越深入黑暗, 便越感觉到气氛压抑,一阵阵强大的气机波动自深渊底端传来, 如水浪似的扫过她们身侧的空间, 再向高处扩散。
大片大片的泥石坍塌,玉潋心搂着阙清云,脚下踏着不断生长更迭的青藤, 穿梭在乱石之间, 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深渊吞没。
深渊中黯然无光,随着岩壁崩毁,四壁相隔越来越远,待藤枝不再生长,脚下无借力之处, 玉潋心只得踩着碎石辗转腾挪。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下落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但四周景物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