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面色之从容, 神态之冷峻, 倒是和以往大不一样。
玉潋心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时年玄宫异变,三界至宝为人所盗, 宫中一百零八卫皆赴黄泉,替罪之羊下放玄临界, 于长老合围之下自绝经脉而亡, 方统领可知此事?
方绝念再难维系冷厉的脸孔,眼瞳骤缩,耗费数倍于先前的时间稍事平息,不答反问:阁下旧事重提, 是何用意?
那红衣之人脸上笑容越发邪肆:那年方统领也才十九岁,刚入选玄宫宫卫预备队,不料宫中异变,前辈尽亡, 倒是成就了方统领一片坦途。
短短数年,方统领已至高位,想必也是玄宫有史以来第一人。
玉潋心越往下说,方绝念的脸色便越难看, 她的经历为人所知并不稀奇,可奇却奇在,以阙清云玉潋心二人的衣着打扮来看,她们应当不是玄易界的人,甚至根本不是玄宫之人。
界外来人,却对她的生平了如指掌,岂非怪事?
且玉潋心刻意提及一百零八位玄宫宫卫,和那替罪之人
她抿起唇,脸色肃穆而冷峻。
倘使阁下不肯直言来意,非要这般拐弯抹角,便莫怪方某失礼。方绝念冷声说道,语气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阙清云虽未说话,但视线却从刚才开始便未离开过方绝念,目光中,三分打量,七分探究,冷漠疏离又隐含敌意。
玉潋心则突然哈哈大笑,毫无由来挥出一掌,方绝念早有防备,在其动手的瞬间便也同时扬臂应对。
但数招之后,方绝念忽然脸色大变,一时分神,玉潋心点出的两指悬停于她眉间,而后收了力道,只轻轻一戳,推得她脑袋后仰,却无半分杀念。
方绝念连退两步,下意识抬起右手护住额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玉潋心。
她张了张嘴,却见身前人食指点过红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她嘘了一口气:天机不可泄露。
方绝念神情茫然地愣了半晌,忽然脸色一肃,后退半步,双膝跪地,朝玉潋心躬身叩首,虔诚地唤了一声大人。
方统领先起来罢,咱们有话好说。
玉潋心扬唇浅笑,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站在旁边,瞪圆双眼的武岩。
方绝念依言挺起腰背,瞧见玉潋心的神色,立时眼神一肃,沉声唤道:武队长。
属下在。武岩立正屏息,心道大事不好,他好像被卷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不会被方绝念灭口?
正暗自紧张着,便听得方绝念冷声吩咐:你先下去吧,记得,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如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不会!武岩打断她的话,迫不及待地表忠心,我武岩在此立誓,若有一字从我口中漏出,我必将承天雷之劫,死亡葬身之地!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可见其决心,也避免了牵连武族一脉。
方绝念这才满意,将其挥退。
待武岩手忙脚乱地离开大殿之后,她才对玉潋心抱拳道:大人,此人虽然性情暴躁蛮横,但品性端直,为人豪爽,为家族荣耀奋战至今,是可信之人。
这一五一十禀报的语气和态度,全然未将自己视作身居高位的玄宫宫卫统领,倒更像以玉潋心马首是瞻的从属。
玉潋心目露欣赏之色,遂道:你且记下,我如今姓玉,不必再叫大人,改唤玉仙师便可。
玉仙师。方绝念从善如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玉潋心又朝其招手,转身毫无顾忌地牵起阙清云,向她介绍:这位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尚未结契的道侣,姓阙,你可称其为阙仙师。
语气沾沾自喜,颇为得意。
不仅方绝念猝不及防,檀口微张,目露震惊之色,阙清云也始料未及,被玉潋心冠上的身份臊得耳廓通红,却又实难反驳。
阙、阙仙师方绝念险些咬着舌头,磕磕绊绊地开口,我姓方,名绝念,是大人玉仙师曾经教导指点过的后辈。
玄宫宫卫的选拔条件十分苛刻,预备队中的候选宫卫平均年纪在百岁上下,修为也大都达到了金丹境,一个个都天赋异禀,实力出类拔萃。
当初她能以十九岁的年纪入选玄宫宫卫预备队,全因彼时还是宫卫长的玉潋心慧眼识珠,认可她的潜力。
宫卫长考校她的时候,用的,便是先前她们交手那几招。
对其知遇之恩,她一直心怀感激,并夜以继日勤奋努力地修炼,渴望有朝一日能进入玄宫宫卫的正式队伍,成为宫卫长麾下一员。
可玄宫之变突如其来,一百零八名宫卫枉遭横祸,宫卫长挺身而出,成为替罪之羊,被放逐于玄临界后,不久便传出她认罪伏诛,自绝经脉的消息。
方绝念深知宫卫长的为人,从不肯信宫卫长盗宝的谣传,她发了疯地修炼,上阵除妖,几度踏进鬼门关,又凭借心中信念险而又险地活了下来。
如此一步步,踩着无数妒忌与怨恨的头颅,攀登高位,就是为了查明当初的真相,为宫卫长洗刷冤屈,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