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她身上一暖, 鼻间环绕熟悉的馨香,原来是阙清云将一件厚实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方才的难过失落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论如何,阙清云当还是有几分在意她的。
前一瞬还失望落寞, 后一息便为对方小小的举动暗自欣喜, 口口声声说着不再要这人的真心,可到底还是放不下,晦暗的内心深处, 总还留有余地与侥幸之心。
她既对自己的卑微嗤之以鼻,又情难自禁,魂牵梦萦。
这般矛盾, 全然不像她的性子,可那人是阙清云,又好像一切都合情合理。
玉潋心睁开眼来,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湿润的泪迹,转过视线,阙清云果然又站在窗前。
阙清云素来喜欢倚窗观景,玉潋心其实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总习惯沉默,不将繁复的心思与旁人说,或许她看的并非这扇窗外的院景,是前尘,是旧怨,是斑驳的岁月,与无望的人间。
玉潋心抓紧盖在她身上的白衣,卷起一截衣襟置于鼻间嗅闻。
这衣服上,尚残留着阙清云清雅如梅的气息。
她稍稍一动,身下卧榻便有细微之声传出,窗前的丽人回眸看了过来,温声细语:你醒了。
唔,嗯。玉潋心揉着眼睛,假作刚刚清醒的样子,师尊起来多久了?
阙清云凝望她半息,并不拆穿。
才起一会儿。说着,回头看向窗外雨过天晴之后潮湿泥泞的庭院,屋外雨已停,替帝女探验病情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她好似没听见昨日云雨之欢后,玉潋心的那些话。
玉潋心抿唇沉默,每每阙清云主动开口,总有明确的目的与计划。
经历了昨夜一场风雨,今晨未免太平静了。
有时她分不清,是否连她的决绝疯狂、歇斯底里,都为阙清云掌握,她的一切行动,皆在其意料之中。
为了苍生,阙清云愿将自己明码标价,换取她手中的筹码。
她的师尊,便是这样一个大义大爱,却难独将真心馈赠于她的人。
可纵使满心酸楚,她亦趋之若鹜。
现在便要去么?
这么说,代表着她同意了。
不着急。阙清云抿起唇角,露出几难觉察的浅淡微笑,可以等天亮些再去。
玉潋心被那笑容慑了心神,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揽住她的腰身,倾身亲吻她的嘴唇。
她变得越来越放肆,往往心中稍有念想,便在第一时间付诸行动。
她不再处处考虑阙清云的感受。
急需排解心口积压的沉郁,她圈住师尊纤瘦的肩膀,竭力压近,纠缠。
明明该痛快的,可她心里却毫不欢喜,好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正在这个过程中无声无息地散去。
然后,她抱紧阙清云,脸埋进对方温暖的颈窝。
她的眼睫不觉间变得濡湿,叫她双肩轻颤,竟情难自已地落下泪来。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边,怎样都不满足,怎样都不如愿。
一边享受着阙清云的宽容,一边又得寸进尺,生出无尽的妄念与贪婪。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阙清云则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像是预料到这一切,又好像只是随遇而安,怎样的境遇都难以拨动她的心弦。
只是,在玉潋心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垂落的眼睫下,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波澜。
玉潋心在她怀中伏了半盏茶的时间,再抬眸,心情已平复下来,除了眼角些微晕红,不仔细观察,瞧不出她曾默默无声地哭过。
天色似又亮了几分,玉潋心起身,脸色还归平常,将那件白裳重新替阙清云穿上。
细致地系好衣带,抚平衣襟褶皱,调整腰间悬挂的配饰。
阙清云也默契地没有催她,任由时间流淌,待得磨磨蹭蹭修整完备,推门出来辰时已然过半。
玉潋心跟在阙清云身后,行过九曲回廊,通过层层关卡,方来到帝女的寝宫,栖鸾宫。
栖鸾宫中戒备森严,里外明桩暗桩足有数十人,宫门外还立着几个国君的贴身侍从。
由此可见,炎温瑜当下也在此处。
阙清云二人来,守门的侍卫进去通报,不多时便领着她们进去。
昨日见过的国君正守在帝女床边,今日他换了身墨色锦袍,胸口以金丝绣着五爪金龙,一身高贵威严之态,神色却难掩懊丧。
他双手交叠,悲恸地托着眉心。
听得阙清云行礼问安之声,他方肃整了脸色,朝阙清云颔首,允道:你们进来吧。
玉潋心步入寝殿,觉察到一丝潜藏的异样,微微蹙眉,后又很快敛下疑惑之色,神情平常地走到床边。
床榻上卧着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
可她眼窝深陷,肤色蜡黄,神态憔悴,便是闭着眼休息,仍能一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