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只捕捉到一串残影,危机临身之际,她未依双眼所见判断招式来向,而是凭借直觉侧身避让,险而又险地躲过双指擒拿。
藤影飞蹿,其身影再度没入黑雾之中。
浑天道尊停下脚步,微微侧首,听风辩位,刹那间便将玉潋心藏身之处寻到,拂袖刮数道冷厉的劲风。
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技巧都虚有其表,玉潋心不敢硬抗,被迫现身,东躲西藏。
继续拖延下去,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如此,何顾惜性命,在乎生死?
便在这时,她听见浑天道尊对她说:倘使你此刻收手,改变主意,与老夫同去道衍宗,还能救得你那师父的性命。
玉潋心动作稍顿,两道厉风擦着她的肩膀吹过,在身后的地面上留下寸许深的刮痕。
可见浑天道尊尚有留手。
那白袍儒生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五指向上,朝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复问:可乎?
呵玉潋心嘴角微翘,眼中掠过尖锐的冷芒,嗤声道,可笑!你们道衍宗想夺得秘境,便自行来取!既杀我易如反掌,又何必虚情假意同我商量?!
除非,道衍宗不愿杀她强取秘境,她活着远比死了价值更高。
既要留她性命,她自有恃无恐。
玉潋心油盐不进,浑天道尊也没了耐心,冷哼:你二人不愧是师徒,不仅脾性古怪,连说话的语气,都仿了个十成十。
言罢,他猛地挥一掌,周身气息陡然拔高,开始动起真格。
这道掌风临身,浑天道尊以为她会闪躲,遂已备好下一招,却不料那道纤丽之姿竟陡然调转身形,迎着锐利风刃扑去。
玉潋心距离浑天道尊极近,碰撞中鲜血四溅,有两滴甚至染上大祭司的衣襟。
场内灵压倏然升高,浑天道尊半阖的双眼这时已完全睁开,眸心闪过一抹惊疑。
汹涌的气浪朝他迎面扑来,只听得耳膜嗡一声响,独属于镜虚门的暗色红光便将他笼罩,随即玉潋心嚣张至极的狂笑便传了过来:
今日便叫小女子开开眼来,洞虚境的前辈,究竟是何等威风!
话音盘旋开去,在山间来回激荡。
其声未落,浑天道尊眼前倏地掠过一道红影,玉潋心两指成剑,点向浑天道尊的双眼。
速度快得难以捕捉,她乌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随招动作起伏。
玉潋心两眼金红,嘴角擒着邪肆的冷笑,其孤高傲慢之态,与那凶兽饕餮如一辙。
浑天道尊侧身躲开这快如闪电的一招,又极快退了两步。
玉潋心一击未能得手,眸心再度闪烁,转眼神态一变,幽暗似血的眼瞳神光奇诡。
心生警兆,浑天道尊一退再退。
便见他方才短暂停留的空间像镜子似的寸寸碎裂,清脆的咔嚓声绵延不绝,虚空塌陷,又重新聚合,好似一切都恢复原貌,可浑天道尊的脸色却陡然凝重起来。
刚刚被镜虚之力搅碎的那一块丈许方圆的镜面,有极短暂的一瞬脱离了他此刻所处的空间。
魂骸的气息过于浓厚,他竟不能判断,倘使自己被那一招击中,洞虚境实力的肉身能否扛得住虚空碎散的撕扯。
想必就算筋骨难断,也难免皮开肉绽。
来不及深思,那抹红衣又鬼魅似的现在他背后,身如柳絮,来去轻盈,飘忽不定。
正要躲开,脚踝处却不知何时缠上一截青藤。
浑天道尊大骇,而玉潋心这一掌竟比先前更快,他只觉背心一痛,那尖锐的五指便穿透他的胸骨。
你竟白袍儒生张了张嘴,嗫嚅着吐虚弱的声音。
随即,他呵地一声叹息,眼底神光渐渐消弭。
玉潋心掌心的鲜血冒起丝丝缕缕的白烟。
随后这烟尘蔓延到浑天道尊四肢百骸,便听得一声沉闷的异响,刚被擒住的大活人竟变作一蓬尘雾,随风散去了。
原来是一缕分识。
此人真身应当还在千里之外的大璩国都,毕竟祭司大人身份使然,需随时响应国君的传唤,自不能离宫太远。
玉潋心舔着唇角溢的鲜血,眼中猩红缓缓褪去。
心神一松,身体猝然迸开无数龟裂。
她像个漏水的筛子,一股股鲜血从她体内喷涌来,在她脚下的地面晕开数尺方圆的血泊,已分不清她身上衣服原先的颜色与这鲜血的区别了。
尽管森罗魂骸已动用全力修复她的伤势,她仍两眼一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才刚突破合道境的肉身太过脆弱,扛不住两大魂骸交替占用,已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山间的风吹过她的额角,带来浓浓的血腥之气,令她不适地皱起眉头。
闭上眼,调整呼吸。
她难得放一个机会,镜虚、饕餮在她体内争相抢夺控制权,彼此斗狠,打得不可开交,便是各自都有收敛,仍大大加重了她的伤势,不躺上数个时辰,恐怕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