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陶医生见是林惜,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
林惜没有那么多的迂回弯绕,开口问道:“我妈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进抢救室?”
“阿姨突然咯血,接着就昏过去了。”陶医生跟林惜讲着,将电脑屏幕转向了两人中间,“我初步推测应该是阿姨体内那处不太稳定的病灶出现了扩散趋势,而且扩散速度要比我当初跟你说的要快。”
林惜看着电脑上的报告,心猛地一坠,强作镇静:“那可控吗?”
“可控。”
不幸中的万幸,陶医生给了林惜一个正面的回答。
他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什么都能抗下的小姑娘,对她表示道:“而且现在发现得早,进行手术切除是完全可以遏制的,就是……”
陶医生说着,声音就有些停顿。
林惜明白,径直道:“需要准备多少钱,您说就是。”
“保守三十万。”陶医生道。
刚才林惜来之前,他就在算这个东西。
减减划划,怎么算都还是巨大的数字。
而且……
“这次手术后,阿姨的一些用药需要重新调整,新开的药品会比过去消费更大。”
比起刚才的巨款,长期服用药物更像是一个无底洞。
头顶的灯光直落落的刺进林惜的眼中,明晃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透出的绝望比黑洞更甚。
林惜放在膝上的手紧了又紧,接着又毫不迟疑的表示道:“都听您的,您看什么时间合适,给我妈妈排手术就可以,我这就往卡里充钱。”
林惜的决定一如既往的利落果断,陶医生本应该是松一口气的,可挑着的心又迟迟放不下来。
他心中有万语千言,可在看到林惜那双眼睛的时候,又明白她的骄傲是不会喜欢人这样的。
顿了顿,陶医生才精简好了自己的语言:“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会再给你去催催院方审批的,应该快下来了。”
这么说着,陶医生就拍了拍林惜的肩膀。
少女身形高挑却削瘦,拍拍就能碰到骨头,硌的人手疼。
却永远不会让人担心会将她拍碎。
林惜点头,对陶医生表示了感谢。
接着就把手术需要的三十万充了进去。
办公室门被推开,寂静的走廊上响起一道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消毒水的气味游荡着,长灯幽昧,斜落在墙上的影子跟少女重叠。
冰凉的温度穿过单薄的肩膀,轻透的运动校服做不了任何抵挡,任凭凉意朝四肢百骸蔓延去。
跑的有点散的马尾靠在墙上,林惜昂起下巴,浓而密的眼睫落满了灯光,算不上明亮,遮住了她的瞳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银行发来的即时通知短信。
她存下的钱被划走了一部分。
接着这条新收到的短信一行行向上拨去,每一条都是扣款。
等了这些日,林惜的手机一直都没等到林得缘的打钱短信。
即使是再庞大的钱数,按照这两月的扣钱速度,也支撑不了多长久。
比起医院的审批报销,林得缘的钱才是刑秀应得的。
“……”
林惜目光沉沉,紧咬住了牙齿,垂下的拳头狠敲着身后的墙。
该死。
该死!
林惜狠狠的咬着这个名字,恨意愈发浓郁。
可接着理智又出来拉了她一下,提醒她自来医院还没去看刑秀,紧着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快步朝病房走去。
日光落进寂静的单人病房,在画面里铺满了干净平整的白色。
监护仪器正有规律地响着,点滴落下,脱离生命危险的刑秀还在睡着。
那浅灰色的针织帽温柔的包裹着她沉睡的面容,看起来平静而美好。
可往日里圆润的下颚线条此刻支撑不起她的皮骨,舒缓的眉眼间下是凹陷的双瞳,跟过去相比起来,她的精气神不止是差了那么一点。
林惜坐在床边心疼不已,轻握住刑秀的手。
而少女柔软的掌心被|干燥粗糙的指腹划过,心上又是一阵抽疼。
病痛将刑秀折磨的不成人形,她应该要她过的更舒服一些。
她需要钱。
少女眼神愈发沉沉,平整的眉间蹙起一道明显的沟壑。
恨意分两头,哪边都浓郁。
她恨自己没有应付这样消费的能力,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刑秀。
更恨林得缘,抛弃糟糠,忘恩负义,恶拖着三个月的赡养费不给。
林惜拿出手机深深的看了一眼,接着起身出门,走到了护士台:“姐姐,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妈妈。我们班主任找我有事,我回去应付一下,一会就回来了。”
护士小姐立刻点头:“你放心就好,阿姨是我负责的病人,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