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陈澍又大喊一声“让开!”,那壁上被树枝活活划开的裂隙也越发深,一路破至谷底,接着,一声明显的“卡嚓”响动。
那树枝被陈澍的力道和岩石的坚硬拉扯,终于受不住这样本?该是个?金铁所承担的偌大威力,终于断在了半空中!
而?此时,那陈澍下落的趋势也缓了缓,她放开手来,一落,轻松地踩在谷底,再顺着这势头?退了两步,正要稳住身形——
便一头?撞进了猝不及防的云慎怀中。
云慎哪里能受得住这般力道?被砸得发出一声浑似骨头?作响的异响,情急之下,只顾着伸手再搂着陈澍,帮她止住那势头?。
他还没站稳,陈澍的头?也还埋在他怀里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了,还是心里有些愧疚,要事?先把事?情分说清楚,当即便闷闷地开口道:
“——都叫你让开了!”
云慎方才也在谷底打了好长的两个?滚,身上尽是泥土芬芳,陈澍说完,还响亮地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吸进了哪一处的花草香味,又呆呆搂着他抱了半晌,等云慎猛地回神,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才也回神一般蓦地撤开。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飞速挪开视线,陈澍没事?找事?地拿手拍拍身上泥土,云慎看了一会崖上的树枝,又看了回陈澍含着的头?,突地想起来方才陈澍那句话。
他还没应呢。
“我不放心你么。”他道,脸上又有了笑意,不过这次却是不自觉流露出的浅浅笑意,一见陈澍再抬头?,便又本?能地收了回来,道,“你也是有趣,为?难那一颗老?树做甚?”
“是它先拦着我的!”陈澍理直气壮道,“它……它为?老?不尊!”
云慎哑然失笑,二?人初次重逢,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也不好同她争辩,只都依了陈澍,道:“好好好,是它先起的头?。不过这树确实只勾住了你的衣服,反倒还护着你,让你没有真直直跌落到地上呢,你若想下树来,哪怕再急,也大可以把外袍扯了,自然就慢悠悠——”
这话还未说话,只卡在半截,他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但听?得陈澍不顾云慎还在说话,便踮起脚来,双手一捧云慎的脸颊,道:“那我还以为?你——”
然而?她打断了云慎的话,自己也不再说下去?了,只是圆溜溜的黑眼睛中,那晶莹的泪花突然慢慢地涌现,积蓄,直到滑落脸颊,正巧滴到云慎伸手来扶她的手背之上。
那手背上还有云慎片刻前亲手划出的红痕。
云慎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又呼出了一口气,滚了滚喉结,才缓和了语气,露出他惯常爱挂着的那套笑容,方道:“……你以为?我什么?还说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说罢,他继续伸手,想把着陈澍的手臂,把她正捧着他脸颊的那双手轻轻拿下来,不料就是这么一动,眼神一瞥,那视野角落里煞是刺眼的一道红痕便落入他眼中。
那是陈澍的右手掌侧,顺着小拇指下来,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印,夹杂着星星点点的伤口,其上长出了两三?根细小木刺。
显然是方才劈树而?成的伤。
云慎一顿,再没了同陈澍说笑的心思,利落地用手掌包着陈澍的手,拿回眼前细看。
好在这伤又新,如?何?受伤的过程云慎也看得分明,待确认了只不过是皮肉伤,轻快地拔出其中的木刺,又抬头?,正对上陈澍的视线。
她睁大了眼睛,好似方才就一直在光明正大地瞧着云慎,瞧着云慎这样关切地查看她伤口的样子。不过寻常人经由这样的事?情,又被这样自然地关切,大多或是害羞而?矜持,或是欢喜且爽朗,有所回应,鲜有似陈澍这样的——
那两只圆溜溜的,瞪得极大,甚至还包裹着泪花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仿佛就像很少受伤一样,这样有人替她检查伤口,简单地处理,对她而?言也是头?一回经历的事?情,很是新奇。
云慎不由地一顿,又好气又好笑地问:“看我做甚?自己受伤了,也不知晓么?”
陈澍也不避着他,吐吐舌头?,道:“又不疼,谁在意这个??不过是法力一时半会不够用了,不然那树可连这半边身子也保不住哩!等我再休息个?十天半日的,届时你再看,别说是一颗枯树了,就连最?硬的石头?我都能徒手劈开!”
“是,你最?威风。”云慎笑笑,松开手来。
只见陈澍收回手,又有些不自在地甩甩手,云慎张了张口,想问那坠崖之时,只是问出口前又在脑中过了一边,觉得陈澍大抵什么也不会答,除了讨个?对人人都同样“救人”,或是听?她提一下那恶人谷,得来一句“寻剑所累”之外,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懵懵懂懂的,必定也得不到旁的回答了。
于是他这个?问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来,只抬起下巴,往崖上一点,道:“那你打算如?何?回去??没了法力的陈大侠?”
“没法力又不是活不成了。”陈澍道,也不随着云慎的视线看向?那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