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关的另一头,同死寂一样的城门不同,这里水位还没有那么高,水势也没有那么汹涌,不少人在这一地狼藉中跌跌撞撞地往高处爬,他们还不知陈澍已经挡下了这一波的浪潮,仍如同受惊的燕雀,胆战心惊地互相拥挤,互相?援救。
几个水性好的武林人士从城门口的水里冒出来,冲着站在城墙上的何誉大喊:“不行!推不开!水里使不上力气!”
“这城门究竟为何就关上了!”有人问。
“因论剑大比,来往的人中不乏有匪类贼子?,往年也都是严进宽出,正午时分会关上城门的!”
“是这样的,”何誉道,“不过这城门实?在建得太夯实?,被这样的洪水冲也冲不开,确实?难办了……”
“有什么难办的?”李畴撩起脸侧沾着的发丝,道,“等那洪水把城门冲开不就成了?有这纠结开城门的时间,不如动动手,多救几个?人。”
“此言谬矣!”何誉头一次对着李畴这样不留面子?地怒斥,“泼天洪水的确终究能冲开城门,可届时,潮水早已漫过城中楼阁,你此刻救了人,能救去哪?是这不知何时将被漫过的这些低矮屋檐,还是那不知何时要被冲垮的城墙?!”
李畴似乎也不曾想到?何誉竟如此强势,怔了怔,神情显然?是松动了,但嘴上仍是不服,只?道:“你前一句才说了城墙修得夯实?,后一句怎么又说它?会垮?你这是不是危言耸听——”
“你懂还是我懂?”何誉反问。
这群武林人士顿时默了声,李畴瞪着他,不说话,耳边尽是其他百姓的哭喊与哀鸣,有人耐不住,又尴尬挥了挥手,小心翼翼插话道:“那……以何兄的所言,我们该怎么办?”
何誉回头,看向?那人,忍了忍,压制着怒意,沉声解释道:“这城墙上再多站些人,待下波洪水至,那被冲破的,恐怕就不止是城门,而是这整座城墙了。而且若是被骤然?冲破,城中诸位不防,难免被浪头卷入,水流如此湍急,那可就不是凫水能解决的了。”
“但这城门也开不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法子?了!”
“有是有——”何誉深吸一口气,道,“——以我的意思,既然?城门在水下,开不了,不如直接先?把水上城墙砸开。”
陈澍到?时,他正说完这句,好些人不信,扭头跳入水中救人去了,只?有包括李畴在内的两三人还站在岸边,同他僵持着。
“……你有几成把握?”李畴问。
“我没有丝毫把握。别说这城墙砸开后会怎样,单说这城墙能不能砸开一道口,我心中都没有底。”何誉有些灰心地嗤笑?了一声,道,“但我知道,若是坐以待毙,那整城的人只?怕都没有活路。”
“行。”李畴顿了片刻,道,“我且信你这一回。你说,怎么办?”
何誉伸手一指,果然?指出了一处看起来有些裂痕的城头,在水流不断的冲刷下,那城头裂痕也隐隐有扩散的趋势。李畴见了,也不多言,同何誉一点?头,便回头招呼着几个?碧阳谷的弟子?往那段城墙边上赶去。
城墙之下的水越蓄越深,浪头也越打越高,明明是晴空万里,却?仿佛比最湿最潮的雨夜还要幽闷。时不时有原本呆在房檐求救的民众滑入水中,有好运的,被人又再救了起来,找了个?高些的屋檐躲着,运气不好的,那大抵就在尖叫中被水灌进了喉咙,一个?浪头打过,再没了踪迹。
听着耳边那些断续起伏的哀鸣,李畴脚步未停,反而还更加快了些许。
很快,不过片刻,他们几人就甩下了何誉,穿过了长长的一道城墙,来到?那个?裂隙所在的地方。站在近处一瞧,这裂隙确实?已崩开了,爬过整整一段城墙,潮水打过来时,些许水流也能顺着这个?缝往外溢,再缘着外墙汇成一小股涓涓细流,流进奔腾的淯水中。
但这也不过是一小股罢了,对于这滔天的巨洪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李畴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伸剑往这缝隙刺去。也是苦了他那把剑,才刚卷了刃,又被他这么不心疼地往这坚硬城墙一刺,几乎把剑身都抵弯了。
剩下几人,也都有样学样,用剑刺入缝隙之中,去撬动那垒起城墙的巨石。然?而几人功夫虽深,几把剑俱都被插进了这缝隙之中,甚至还刺得更深了些,可这城墙却?不见动静,别说是被撬开一块了,连那裂隙也是自顾自地爬着,哪怕是扩大了,也不见得就是这几把剑的功劳。
见状,李畴又急了,他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于是他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怒道:“这裂缝根本弄不开!你怎么想的!”
“弄得开,你先?让让。”陈澍说。
李畴倏然?回身,只?见陈澍就站在他的身后,正要凑过来,明明她是从?城中的论剑台去了渡口,又从?渡口赶了回来,身上却?是干净爽利,和李畴这发冠俱散,披着长发长袍,浑身湿透的样子?一比,浑似从?天边落下来的神仙一样。
当然?,她并不是从?天边落下来,方才李畴所听见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