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冒出来一声钟鸣。钟声浑厚,从这论剑台中?央荡开,震得好些人止住了欢呼,随后?,那官差便?轻车熟路地?又抽出几?张签纸,高声唱道:
“论剑大会,第三?轮,第二场!南台二人,天字台朱绍,琴心崖悬琴!北台……”
这半句话?一出,参赛者这席中?便?有被点?到名的人开始台前走,陈澍瞧着其中?一个中?年女子背着把长枪从众人中?走出来,然后?便?是她面前站着的这个高个青年,也抬脚往那边走去?。
“原来你?叫朱绍?”陈澍好奇问道。
“……不是。”那人止住了脚步,怅然看了她一眼,迟疑道,“我叫……悬琴。”
“哦!”陈澍应了,末了,想起什么,又友善道,“我也是剑修,我是天虞山陈澍!”
“……我知道。”
悬琴这声音轻柔,陈澍听了一耳朵,不曾听仔细,也没怎么在意,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我瞧你?悟性不低,剑法学得应当也挺不错的,对这些破绽百出的人物?,肯定能赢啦!”
那悬琴瞧着她,有一瞬发起怔来,似乎发觉了她方才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却仍是不言不语,等着陈澍一连串的话?都倒完了,闷闷点?点?头,提了提声量,道:“好……谢谢姑娘。”
于是陈澍这便?喜滋滋拍了拍他的胳膊,自?以为滴水不漏地?做出了成熟稳重的样子,站在远处望着悬琴同其他人一起往论剑台上走。
这回整场的人竟至于比前一场还要热切几?分,直到那四人都走上了台,呼声仍不停息,甚至时?不时?有看客喊着琴心崖的名字,逼得那官差又狠狠敲了一遍钟,那沸腾的观客才稍稍静下来。
何誉在旁,把片刻前陈澍、悬琴二人的对话?尽都听了,脸色几?变,不过一直欲言又止,等那悬琴上了台,才犹豫着道:“小澍姑娘,你?当真不记得那悬琴是谁么?”
“啊?”陈澍正仰着头瞧着那台上比试的四人呢,闻言转过头来,问,“谁呀,我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难不成我竟见过他么?”
“不,不是见过……”
“说起来,”陈澍细细想了一阵,道,“这琴心崖确实听着有些似曾相熟,难不成是因为我在那红墙上翻过一道?”
何誉又是一阵沉默,许是不忍陈澍再挠头想下去?,或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终于忍不住,直言道:“并不是那红墙——
“那日在街上,你?撞见的那个小童和女侠,气急出口,损了他们门派几?句——”
一个身背两把细剑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她脑海中?,与方才悬琴离开的身影渐渐重合,尤其是那两把剑,不单单是挂在背后?,连背着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台上比试已然开始,那高挑身影出手,果然行云流水,连长发也如同流水一般,随着一
“——啊!”这一提醒,陈澍顿时?想了起来,再一想自?己方才那几?句话?,脸倏地?涨红,捂着脑袋跳脚道,“你?怎么不早说!”
——
且说论剑台上的人不知这台下一场小风波,也许是其他几?人都心知自?己八成是不能获胜的,几?人正正经经、规规矩矩地?比完了这场比试。眼瞧着悬琴也分明是点?到为止的,几?个招式一过,剑架在对手肩上,连那裹着剑的布都不曾散开,就这样赢下了一场比试。
所谓兵不血刃,也不过是这样。
他那性子,更是与李畴截然不同,另几?人认输的话?甫一说出,台下乐声一起,倒显得好似他才是那个输了比试的人一样,一下子拘谨了起来,个子又高,那怕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无从说起。
待他下了场来,又在欢呼声中?入席,回到方才站着的地?方,陈澍更是不知道双手往哪里放了,冲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便?要讪笑?着躲在何誉身后?去?。
正巧官差又敲了一遍钟,兢兢业业地?又抽出四根签来,唱道:“论剑大会,第三?轮,第三?场!南台二人,玄字台,陈澍!”
只听见“玄”这一个字,陈澍便?无声松了口气,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人群中?钻出,急切地?往论剑台上奔去?。
正近晌午,日光直直打下,那周遭一圈的铁桥坐席,黑压压的人头,衬得论剑台上映出的辉光也愈加透亮,活似把这论剑台晕出了层清透光影。
陈澍一面往前跑,一面顺着这光晕仰起头,往上瞧,第一个便?看见了被挤进人堆里的云慎,此刻也正往她这里看着。
恍惚间,她也记起几?日前那次同云慎的对视来。也是在这场中?,也是远远的。
然而,许是天光明亮,这回她竟能分辨清楚云慎那脸上的神情了,不是像那一回一样安静、镇定,却仿佛染上了人世?间的尘土一样,眉头轻皱,眼神含忧,甚至双手也不似平常那样闲适地?收在袖中?。
云慎似乎在担心她。
这个猜测又是只在陈澍脑海一闪而过。
近了论剑台,那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