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离直言:“我确实会不甘,可再多的不甘也没有用,因为眼下有人比我更需要它。”
金来香不说话了,在那一下他听见自己内心是有欢喜声轻响的,但很快被悲凉冲刷淹没,摇摇头,摆摆手,叹息一声:“为师本就是死人了,如同粒沙子飘摇难自主,为师自己都不重视自己的生命,过一天活一天,在哪天死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把你视重之物给为师,何况你还说这能救你的命。”他的语气略带疲惫,似是有千万无奈纠缠于他。
千墨离道:“师尊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不重视呢,我渴望拥有生命,却被人剥夺。”
金来香怔住,凝视千墨离,那人眼里有混乱的悲伤和怨恨,令他心脏狠狠抽痛。
“徒儿,为师还有一事,一直很好奇。”
千墨离看向他,将情绪掩下,微微一笑:“请师尊说。”
“你……”金来香欲言又止,斟酌着字句,迟疑片刻,“你为何……不愿献祭?”
前尘旧事
千墨离笑容未消,神情未僵,反而手撑着屋瓦,静静看着金来香,目光透着几分探究,因此倒是先金来香败下阵来,急得要解释自己。
“为师尊重你每一个选择,为师不会强迫你,这点徒儿大可放心,为师与那些人不一样,为师——”金来香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脸上浮现懊恼和愧疚,似是后悔自己提到这件事,担心徒儿产生误会。
他这么问并非是突如其来的好奇,而是想知道他记忆中,那个拽着他衣角说要帮助更多人的七岁孩子,与如今冷漠淡然目睹邪魔伤人仍无动于衷的十五岁少年相比。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墨离依旧盯着他,眸光深深,似要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金来香道:“为师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徒儿——”
他担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墨离截断:“如果我告诉师尊,我曾想过要献祭,我也曾愿意献祭,并且我真打算这么做了,师尊信吗?”
金来香一震,看着千墨离的眼眸,那眼里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交织着,仿佛有一根弦紧绷到极限。
“这是…什么意思?”
千墨离嘴角扬起的弧度愈深,却令人感受不到温暖,思索了一番,平铺直叙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曾怀有一个理想,那就是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因为我与爷爷生活得很苦,所以不想让那些人也经历痛苦。每次帮助别人,我内心就特别开心呢。”
金来香听得出来,徒儿语气轻快,可是,却带着浓郁的讽刺。
“有一天一个白衣仙人来到我家,他一身修为十分厉害,我很崇拜他,我的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他说我的灵魂很纯净,我想跟他一块去修行,但是他拒绝了我,他最终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可他让我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修真界。”
金来香注视着千墨离,目光变化莫测,陷入短暂的呆愣之中。
“仙人走后我立誓进入修真界拜师修炼,习得一身本领伏魔除邪,救济苍生,然而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会把你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永远猜不透,命运的轨迹会朝哪个方向改变。”
“十五岁那年,爷爷离开了我,一辈子得到的爱,仿佛就凝碎在那几年里。我也终于踏上修真界,成功拜师进入了祝音门,我以为未来生活会变得很好,我满怀期待满怀希望,可现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我被打、被欺、被辱、被骂,甚至要被杀死,我从未感受过一天被当成人对待过。”
金来香心中一颤,想从千墨离脸上看出别的情绪,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平静的讲述这些,就像是讲述他人的故事,可千墨离越是平静淡然,就越是让他心里难受。
“十八岁那年,我被打下无底崖,为了活命我堕入成魔,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成功逃了出来,却是一个人孤独地游荡在人间,一边斩魔除邪一边逃避宗门追杀,那时候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也没有一人肯向我伸出援手,那时候我常常想,世间正义这么多,为什么照不到我身上呢?也许是我没福气,遇不到一个好人呢。可笑的是,我内心始终还怀着善意,我不想变成一个恶人。”
“后来祝音门告诉了我的身世,我是一颗邪珠,来这世间就是为了磨难历练,献祭生命,这是我的使命,亦是我的责任,当虚世老狗告诉我只有我能救天下时,我内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兴和自豪,原来我有自己的价值,原来有人需要我。”
“我答应他们愿意牺牲自己,愿意救助天下苍生,但逐渐的,我发现我的生命没有受到任何一个人的尊重,他们并不把我当做人,而是一个器品,一颗邪珠。那时候,百念皆灰。”
金来香手握膝盖,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少年。
“我把善交给世人,得到的却是世人的理所当然,甚至所有人认为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我逐渐明白,当一个人认为这件事必须是你应该做时,就再也没有人会考虑你的想法和感受,在别人眼里,我逐渐被物化。我不愿献祭,不愿自杀,我把自己想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