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沾染上,那就回天无力了。
昭昭拢起黑气,但魍魉剑的煞气比她想象的还有霸道,正试图攀附着她先前被鬼王衣袍划伤的小伤口往她身体里钻。
昭昭咬牙抽开那只手,煞气却如跗骨之蛆般盘桓不去,昭昭情急之下又想把手指往嘴里抿。
魍魉剑那被昭昭折腾“活过来”的煞气似乎终于惊扰了床榻上昏迷的男人,他闷哼了一声,昭昭精心挑选的麻绳便跟纸糊的一样,被他轻松挣断。
昭昭维持着手指抵在唇边的动作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皱着眉拽过她的手腕,将她那只受伤的手压制在床沿。
昭昭被拉扯得几乎依偎在他怀里,她勉强用另一只手撑住身子,皱着鼻子抬眼时,一头撞进男人无波无澜的眼底,他的眼眸形状宛若凤凰翎羽,乌沉沉的眼瞳里金光流转,仿佛金乌沉入旸谷,抖落一身金羽。
昭昭怔住。
这个神情,还有这种熟悉的金光……
昭昭背脊一凉。
身下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垂眸看向裸|露胸膛上被昭昭拢在一处的黑气,低笑了一声。
昭昭离他极近,他笑的时候,胸腔的震动隔着她单薄的灰蓝布衫传递到她这一头。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让昭昭刹那涨红了脸,她奋力从挣开他的手,抱着自己的爪子躲到床尾瑟瑟发抖。
男人支起身子,被衾滑落在小腹上,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览无余,他恍若未觉,抬起手拈住胸膛的黑气,抽丝剥茧般将它们一绺绺绕在指尖。
他低眸的情态太风流,仿佛指尖缠绕的不是杀人夺命的煞气,而是与情|人低喃时交错的发丝。
白昭昭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记开溜。
直到男人指尖腾起苍青色的焰火,将绕成齐整团子的黑气焚毁,昭昭这才如梦初醒,她一整只白泽从床尾弹起来,火燎着般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屋外传来少女撞倒东西叮铃哐啷的巨大声响,谢浔白稍稍抬起眼眸,眼底情绪尽显,但他很快便将眸中的贪婪和渴求按压下去。
他垂下眼睫,兀自哼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意味不明,招来识海深处封暝紧张的问候:“您方才……”
谢浔白怏怏地倚在软靠里:“你对她的独占欲影响了我。”
让他一瞬间自暴自弃地想就着这股莫名的情绪,将那只令他格外欣赏些的白泽拥进怀中。
封暝怔住。
怎么会呢,这位可是天道的化身啊,是这世间最慈悲也最无情的存在,怎么会受他三百年执念的影响呢?
才三百年而已。
“你若再对她心怀旧情,那只会一错再错。”谢浔白寒声警告。
封暝却是苦笑:“您生来无情,大抵不懂何谓‘相思入骨’。我与她分别三百载,我愧对她,也深爱她,三百年幻境一梦,我怕我克制不住心中疯长的思念,再次伤害她,故而求您助我……”
鬼王抚摸着面前囚禁着他的冰柱,唇角弯起自嘲的笑:“若我失控,请您万万护她周全,不必顾忌我。”
谢浔白没言语,来时的衣裳已经被昭昭剪了个稀巴烂,他只好重新幻化衣袍披在身上,穿戴完毕后他走到门边,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身在木桌上扣指敲了敲,这才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回冥界。
封暝恋恋不舍地回望渐次远去的东山村,欲言又止:“不再待一会吗?”
“冥界内乱三百年,十大鬼将去三死七,若非十殿阎罗苦苦支撑,只怕世间再无人轮回。”谢浔白道,“你该收收你的心思了。”
至于如何收心——
谢浔白平静道:“采茶女临终前同你说过的,死生不复相见。”
他话音刚落,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封暝凝望着冰柱的裂纹,惨然一笑。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做不到。我想与她相守,即便只做幻境里的夫妻。”
暮色四合,弯月从云层里显出皎光时,昭昭才磨磨蹭蹭回了茶寮。
院中目盲的妇人正坐在木桌前,温柔笑着同年轻的书生说话,书生弯着身收拾乱七八糟的院子。
——早前昭昭慌乱逃出去的时候,带倒了许多杂物,她没来得及扶,眼下倒是劳累别人了。
昭昭讷讷地走进院子,目盲的妇人耳朵尖,听闻脚步声惊喜地回头“看”过来:“可是玉娘回来了?”
在程霭的心魔幻境里,听嚼舌根的村妇说,玉娘有个眼瞎的娘亲。
昭昭走过去,乖乖地喊了声“阿娘”,妇人嗔她:“真是的,这大半日都不见人影,院子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还得麻烦你程大哥。”
“你还记得你程大哥不?”妇人脸上喜气洋洋,摸索着指向一旁的年轻书生,同昭昭道,“就是你小时候,你阿爹常带你去的那个医馆,程郎中的孩子。你程叔叔可喜欢你了,还给你买糖人来着,可记得?”
昭昭哪里记得,瞥一眼木桌后头红着脸斟茶的书生,含糊应了一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