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他内心的这一刻,褚瑟第一次将她看作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爱人。比起皇权霸业,他更盼望她能够平安喜乐、周全无虞。
从前,他费尽心思地让她卷入其中;可如今,他却想让她彻底地远离这一切。
“我回宫了,你好好的,别再来这里了。”
褚瑟起身,沉重的步子迈出,留给赵临鸢了一个孤寂的背影。
赵临鸢没有留他,却在他的身后对他说:“三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褚萧和褚离歌已受了圣宠这么多年,岂是你娶了一个他国公主便可轻易取代的?如今昭妃娘娘已去,陛下对你的最后一丝顾念与怜悯也没了,你手中根本没有再与两位兄长抗衡的筹码,你拿什么来和他们争?而我,除了是昭云国的公主,更是赵临鸢,是你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要娶的王妃,是如今唯一能帮到你的人,更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当真要一走了之,当真要将我拒之千里吗?”
这样的话说出去,在赵临鸢的预料中,褚瑟果然停了下来。
可他的背脊只是僵硬了片刻,最后却依然留给了她一句低声的拒绝,“算了。鸢儿,你自己好好的。”
赵临鸢微错愕,眼看着褚瑟或将离去,心中竟有酸涩的情意流转,她忽然泣声道:“褚瑟,我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一起度过一生的人,你当真要将我排除在你的生死之外,当真要把我隔绝在你的命运之外吗?”
褚瑟再一次停步,听见身后那人竟剖开了自己的内心对他说:“如今杜卿恒已经走了,你终究会和他一样,斗不过所有人,被所有人扯入泥潭,回到最开始的样子……你可曾想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你不在意你自己的前程,难道也不在意我的命运吗?”
这一次,褚瑟为她停了下来。
没有犹豫,真正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回过身,看到赵临鸢站在原处,用一双湿润的眸子望着他。
她不曾走开,也不曾强留,她就这么站着,等着他停下,等着他回头。
她曾经利用过他,利用他的怯弱,利用他的卑微,利用他对她的心,最终得以摆脱了褚萧,也盼着能在相朝更好地生存。
他也曾利用过她,利用她的身份,利用她的垂怜,利用她的聪慧,最终得以离开了西椋宫,走入了朝堂的视线中。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他们也为了胸怀的抱负,和心中的愿景。
如今,这个利用过他也被他利用过的女子,来到了本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休憩之处,在一片狼藉中发现了他往昔的秘密,她不再怪他曾经的欺瞒和利用,最后只对他说,“让我帮你。”
这样的帮,其实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
他想要的,是帝国的巅峰。
她想要的,是相朝的盛世。
她能帮助他,他能成全她。
既然如此,何必要为了所谓的周全无虞,推开彼此呢?他们注定是要在暗流涌动的朝堂风云中走过一生的人。
终于,褚瑟的双目前水雾朦胧,嘴角却扬起笑。他走向赵临鸢,不顾所有,一下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中。
终于,他们坚定地站在一起,彼此相拥,哪怕前路刀山火海,哪怕余生皆是泥泞。
43问春风:你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昭妃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某日,昭明帝单独召见了与此事并不相关的翊王,褚离歌。
为了见他,御书房里的内官都被昭明帝给遣了出去,只余下他们父子二人,中间隔着一团轻轻摇曳的暖光。
这个时候传召,褚离歌能猜测到大概是和昭妃之死有关,但他又实在想不明白,昭妃之死和他有什么关系,太子和萧王不传,传他做什么。
但他只是心中喃喃,面上倒是端正得很。
“翊王。”
瞧见褚离歌在御座之下还敢出神,昭明帝唤他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褚离歌立刻抽回思绪,躬下半身匆忙行礼,“儿臣在。”
昭明帝抬眼看着他,“知道朕传你所为何事吗?”
褚离歌心中只是有猜测,毕竟不确定,但他从来便给自己撑足了面子,嘴上哪里敢说不知道,便说:“知道。”
“知道便好”昭明帝端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后道:“今日是昭妃的头七,也是其下葬之日,你有何想法?”
听到昭明帝如此说,褚离歌悄悄呼出一口气,果然是因为此事,他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下来,再看向昭明帝时,面色倒是坦荡了几分。
昭明帝却不满:“问你有何想法,你这么看着朕,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褚离歌正声道:“依照我朝律法,弃妃入殓,不可葬入皇陵,昭妃只能与宫女同葬于乱葬岗。既然是祖传的规矩,那么儿臣本来认为,依律照办便是。”
“本来?”昭明帝探究着这个说话只说一半的儿子,“那么现在呢?”
褚离歌看了一眼昭明帝,声音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