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至死方休。
好一个至死方休。
“阿然知道。”纪燕然躬身拜地。
身为帝王家的杀手,永远不得见得外界的光。这意味着她虽然活命,却依旧身不由己,与其是说活,不如说成行尸走肉,她不得有爱恨,一旦杀手有了爱恨与怜悯之心,就将是杀手的大限了。
***
翌日清晨——
一只镯子递给睡眼惺忪的彰忆月眼前:“我记得你的生辰在近几日了。这镯子,就当做你的生辰礼物了。”
“多谢师父。”
彰忆月接过镯子,心弦忽然被撩拨,她在床榻上裹紧絮绒被褥,捏过镯子上面的两颗小巧的红豆,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镯子……很贵重么?”
叶霜心知自己木讷,没有去看彰忆月脸上到底是何种神情,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浅浅地露出笑容。
“就权当是我送你的贺礼。无须挂怀。”
窗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彰忆月探出头看向窗外,却被叶霜一把按下。
叶霜的神情忽然冰冷,她扶着彰忆月的肩膀,嘱托道:
“有几位碍事的人,你好好待在这里。”
“哎,师父——”还未等彰忆月答话,叶霜突然推开门扉,大步离去。
“哎,师父?你要去做什么呀?”彰忆月疑惑地看向窗外。
到底是什么人嘛,这么急的叩门……
“叶香。是你。”叶霜紧蹙眉头,手下意识地握住身侧的上邪剑。
“原来阿姊还认得我啊,”叶香瞥到上邪剑,不可思议的笑道,“阿姊难道要对我用刀吗?”
叶香朝着屋内看去:“长姐,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叶霜用余光看了一眼从窗口探出头的彰忆月,示意她先不要看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是我的人,怎么了?”
我的人。
她是我的人。
彰忆月心中反复回荡着这几句话,窗口窃听的彰忆月耳后升起一片潮红。
“你的人?有本事了啊,还会藏人了,”叶香轻呵一声,眼中杀气陡现 ,“哈,叶霜姐。你是忘了谁驱逐我们的吗?是彰家的人!她也姓彰,她的好父王把我们的漠北草原践为平地,这些你全忘了吗?!”
原来是有备而来。怕是不好对付。
叶霜当然也不甘示弱:“父辈之事与晚辈有甚关系?”
叶香悻悻道:“你说没有关系?我恨不得将整个皇室千刀万剐!我们的计划你都忘了吗?漠北之人无人不想揭竿而起讨伐,还不是个个敢怒而不敢言?你作为漠北王女,居然把镯子给了她!”
原来她方才一直都在偷听。
叶霜不屑道:“一副镯子而已。她是我的徒弟,我为什么不可以送?”
[霜月篇]狼子心
“我本以为我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偏逢某夜澈净明空,容万千火树银花开。”【1】
——题记
好歹那镯子是漠北遂丹坨山挖出的岫玉,整个大雁城只有遂丹坨山有岫玉,挖出的玉总共才够锻造这两副镯子的,其中一副还是叶香的嫁妆。两只栩栩如生的盘旋金青鸾镶嵌入玉中,破出重重雾霭与深堑,奔赴玉中澄澈圆月。
“好啊,就是一副镯子是吧,父王送我们一对金银玉镯当嫁妆。你倒好,随意送给一个中原的丫头,也罢也罢,”叶香发完牢骚便不再提及此事,无奈地喟叹一声,“五日后是我与徐少将的大婚之日,阿姊你会来吧。”
叶霜向来特立独行且执拗,再加之苦心孤诣修习剑术,自从与亲妹妹叶香分道扬镳之后,这也是叶香第一次登门拜访。
没有了父王的庇佑,叶氏姊妹隐姓埋名来到中原,叶霜成为了剑师,叶香则成为了傲然视天下的将军夫人,她们殊途而行,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叶香都要快认定叶霜与叶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么多年,叶香虽是托了将军府的稳定居所,又因这江湖风云榜前十的剑师姊姊所酬,才换得此时的安然无虞。可是眼下的安逸毕竟是一触即灭的幻沫,总会有人虎视眈眈,若是想要长久的安宁,她必须稳稳地把握住将军府这根稻草。
她何尝不想报仇,可是胜败国破之事,除帝王将相家,谁又能够力挽狂澜,她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罢了,大雁城外连衡多年,便想拓宽他梦寐以求的疆土。
他们都在逢迎倾轧的沉浮宦海中身不由己罢了。叶香徒然悲恸。
叶霜先是一愣,继而将阴冷的神情换作春风笑意,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阿香要大婚了,姊姊却之不恭。”
叶香倒也没有想到,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姊姊居然能够同意,也天真地以为从这个时候她们开始冰释前嫌。
“那就好。”叶香颔首,当她转身离去之时陡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回头望去,迟疑了许久补充道:
“但我还是要提醒姊姊一句,对中原人还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