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盼费力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衣衫褴褛的花颜缓缓摇头,兀自说道:
“若是……若他还在,大抵是小你一两岁吧,可惜了,我见不到他了。”
几岁的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
花颜愣愣地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血泊中的彰盼,一时间怔愣着看着那殷红的血迹不知所措:“盼叔。佑安怕……”
“好孩子啊,不怕。可怜了你这苦命。谁让你是大雁城的巫祝神女,未来也要好好保全自己,莫要辜负了盼叔的救命之恩。”
彰盼仰望茫茫青天,苦笑着吟诵道:“谁知南楚仍穷巷,骨像何妨自应图……她起的好名字,我现在才解……才解其中之意。”
彰盼看着悬崖上将来的千军万马,悲慨摇了摇头,对茫然不知的花颜道:
“我命数已尽,剩下的就只能你去做了。离这里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花颜拱手致谢后没有挽留,径直朝着远方奔赴。
她仿佛知道,不跑就会有人来杀她,她只能一味的到处逃亡。
……
不提面相,要论年龄的话,其实花颜与萧景千相差无几。
大雨滂沱,花颜误打误撞跑进了大雁城,捡起别人扔掉的果菜充饥,一路都没有回头,仿佛身后有拿命的恶鬼她踉踉跄跄的意外跌进一个泥坑,摔了一身泥泞。
连村中路过看她落魄的模样的稚童,都将水坑中的泥水踢到花颜身上,然后发出刺耳笑声。路人责骂这位带着不详之感的不速之客,就算是渐车帷裳也无人来管。
跌倒的感觉不是痛楚,是空空如也。
原来苟且偷生是这种感觉。
可她……明明是万人瞩目的郡主啊。
自那天开始,花颜试着自己的锋利磨的圆滑,开始将自我封闭,开始缄默不言。
“人间是素白色,而我是玄色,故此我与世界格格不入吧。”花颜如是想道。
那时的萧景千方才记事,她只记得一身素衣萧棠带她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哭了很久,眼眶很红。也不知为何那时天下缟素,漫天飞舞着冥钱,许多人挈着招魂幡。
那天天色式微,风弄船摇。她救了一个小叫花子,小叫花子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些许陈旧血迹,眼中满是惊恐与恍惚,和那时困在轿中的眼神如出一辙。
那时候的萧景千没有想到,许多年后她也能再次遇到花颜。
萧景千把一群有非分之想的山匪用巧计引到他处,就像后来对付马车夫一样,她还顺便给那“小叫花子”扔过去一只冒着香气的烧鸡。
“下次别来这里了,那些土匪都是一群刮民膏的人罢了,”萧景千如是说道,一时恨的咬牙切齿,“他们都欺负到谁身上了。”
花颜神情呆滞的接过有些发烫的烧鸡。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生气。
萧景千转眼和花颜对视许久,忽然觉得不对,又把烧鸡给拿了回来。
花颜:“……”
烧鸡刚到手上就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当时大雁城方才下过大雨,七月流火,正是天气转凉之时。萧景千转头瞥到只穿着单衣的花颜,心生恻隐之心,便轻轻握过花颜冰凉的手掌,看着花颜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又把烧鸡递了过去。
“你……”花颜疑惑的看着对面的陌生姑娘。
“你的手本来就凉,要是直接拿会很烫的。”
萧景千双眸噙着春风般的笑意,让人见之不忘。
于那年哪月见此惊艳,一生可借得几次这样的回眸照面,怕是与青灯黄卷百年为伴都无法参破了。
“奥,这样……”花颜脸上升起一片绯红。
原来有人关心自己,是这样吗?
“原来你可以说话,”那时的萧景千歪头看她,“就和夜莺啼鸣一样啊,真好听。”
……
曲有意
她们在人海之中只是萍水相逢,经历这事情也似是擦肩而过,连萧景千都快忘却那段犹如蜻蜓掠过水面致使无甚痕迹的往事,只有当纪燕然提及时,她才忽然惊觉似乎有这段往事。
后来,长公主寻着一张画册,在人山人海之中把花颜带回了王府,长公主不顾皇宫非议向天下昭示,花颜是多年前自己与花无道的孩子,并赐其“花颜”之名,封其“佑安郡主”之号。
佑安,取佑民生安定之意。意为她生来就是大雁城未来的祭司巫祝。
而这个名字却偏偏与彰顾口中的“佑安”不谋而合,难道仅仅是个巧合吗?
花颜避之不想。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苟且偷生来的梦幻能有多久就久吧,哪怕一触即灭。
多年后,长公主忽患重疾,把花颜托付给晏三娘,并命人送其到忘忧山,二王爷的人对长公主不依不饶,并以捉拿花颜为筹码。再到后来,萧景千在大雁城误救下花颜,打乱了二王爷手下所有计划。
令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