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千双手颤抖的拂去眼前少年的手上的血痕。
“哥……”萧景千略带哭腔的说。
“小心!”花颜惊叫一声。
只听得一声穿破空气的厉响,萧棠眉目凛冽,他极速转身,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那道寒光的来源,他两指微微一勾,运了经身所有的力道,往最远处刺了回去。
“啊呀——”
草垛中传来一声刺耳惨叫与重物倒地的沉闷巨响,林中惊起两只无辜的飞鸟,最终又重归于宁静。
“第三十二个。”萧棠冷冷瞥过那草垛,发丝被风吹的散乱,眼中尽是狠厉恨意。
萧景千一怔,忽然瞧见萧棠背后的一块惊心怵目的殷红,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都是来暗杀我们的?”
他莫非……是受了一路的伤?
“萧!景!千!”
眼眶微红的萧棠平生第一次喊了她全名。
萧景千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抵是哭了一晚上的少年嘴唇嚅了嚅,欲言又止。俗话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但萧景千却站在原地笑不出声。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三天,整整三天!”萧棠举起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掌,“你走了三天,我被人带走一天,我寻了你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萧景千垂头,闭眼去接受萧棠的雷霆之怒:
“哥,小白错了……”
景千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
萧棠空手来接白刃时,眼瞳中的稚气尽脱,俨然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萧棠终究还是心软了,方要落下的手又缓缓垂下。萧景千只觉一阵掌风擦着脸庞而过,她疑惑地睁开眼帘。
“罢了。”萧棠看了看萧景千一步一趔趄的样子,不由得苦笑。
虽然“可恨”,但是太可怜,他舍不得打。
对待每个贼人他断不可能如此犹豫,而每次她喊哥哥的时候,萧棠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仁慈。
他仅仁慈于萧景千。
第一次手中染了血,第一次血红了眼杀了三十二个贼人,自己挂了一点彩,却保住了自己亲妹妹的一条命,又怎么会不值得呢?
“我们回家!”萧棠长长舒了口气,悻悻然。
诀别意
趴在萧棠背脊上的萧景千紧紧揽住他的腰,嚎啕地喊着:“哥哥哥,你去哪了啊?怎么这几天都不找我。”
“这时候倒是会喊兄长了。之前顽皮是时候怎么不会?”萧棠一阵好笑,用另一双手揉揉景千的发丝,温柔的安慰道:
“好啦,好啦。”
萧棠淡然回道,他下意思揽过萧景千的臂膀,眼尖的看到萧景千的小腿似是出了什么事,眉头不禁紧皱。
看到花颜方要开口解释,萧景千突然灵光一现,意识到了什么。
萧景千急忙拦住萧棠,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摔的!不关别人什么事!”
“小白,你天天的把锅往自己身上盖,也不失是个本事。”萧棠暗嘲道。
“那……”萧景千脸上升起一朵绯色,眼神飘忽到花颜身上,满眼的担心。
千万千万不要算上花颜的责啊。
萧棠身形一顿,转身冷清道:“按照命理来说,上劫煞与孤辰寡宿又同隔角星相叠加,刑亲克友,亲戚无缘,难成姻缘。纵使有贵人相助,也会刑伤有克。简单来说就是克己又克人。这些事情你本来就知道吧,小郡主?”
花颜抿抿嘴唇,沉默良久,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命犯天煞孤星,无论谁在我身旁,都会遭遇厄运。”
“什么叫做本来知道……”
萧景千头中宛如炸了一声响雷,心中难受似刀绞一般,她像一截木桩般愣愣地杵在那里。
“景千的命,还没硬到让你来克。”萧棠眉目凛然。
萧景千双目圆睁,全然把萧棠的话抛在脑后,她既惊又喜:“花颜你是……你就是大雁城的郡主吗?”
难不成花颜难道就是萧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神女吗?
花颜出奇平静看着萧景千,轻轻说道:“抱歉,小白。是我骗了你,我害得你摔断了腿,我害的萧小公子受重伤……我本不该隐瞒我就是佑安郡主。”
萧景千摇摇头,眼底犯酸:“花颜你不要这么想……”
花颜继续抽噎的说道:“大雁城的神女是天煞孤星,无人不惧我,无人不想杀我。我愚活十四年,直到遇到你的这三天,却像是重新遇见了一个世界。”
“而遇上你的这三天,抵过我的茫茫只剩皑雪的十四年。我的世界从一片无法言说的阴翳一点点恢复了色彩。”花颜低头赧然一笑。
萧景千来的时候,携来东风唤花开,把皑皑荒原变成绿洲,等她走的时候,花颜的世界又成了往日死寂的荒漠,黄沙吹着荒漠,她迷失了反向。
踏莎行中一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