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簪上是粉嫩的一小朵,用泛着诡谲光彩的贝壳编起,而那花似是腊月里新拈的一般。
那双灵动清透的眸瞳,正半分不移的盯着萧景千。
原来是女孩子啊。萧景千想道。
只是那遮住脸庞的乌发……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惊悚。
“小姑娘,”她蹲下身去仰望那少女,“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啊?”
“我——”
那少女说出一字,尾音拖的很长,她沉思良久,连萧景千的正眼都没敢看,只是怔怔的看着火把,没再提及下文。
看来是被方才的事故吓得不轻。
萧景千莞尔,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的声音有点熟悉,不知是在哪里听过。
不管了,计较这些又没有什么用处。
她替少年执起那火把,语气压的更温柔了一些:“别光看焰心,对眼睛不好哦。你的眼睛很好看啊,应该好好珍护。你看看我,我不会害你的。”
听到后半句的少女忽然像是被触动了一般,她尝试着去俯视萧景千的双眸。
是楼兰异族的模样——
少女震悚,她浑身颤抖着,像是手掌触及烫物般极速避开,眼底的余光瞥向来时的狭长小路,几欲先走。
完了,她该不会是认为自己就是楼兰那头的匈奴吧……
怎么总是有这样的误会?不就是长的像一点点嘛。
萧景千捂着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小姑娘你别怕,别怕啊,现在没有匈奴。我只是漠北的萧将军的嫡女,不是别的什么人。”
那少女身形一顿,看了萧景千一眼,疑惑的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萧景千自豪似的拍拍胸口,“我是萧将军的闺女,萧将军你知道吧,就是守护漠北的抚宁大将!他能保大雁城,我也就会保护你。”
那少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萧景千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将手中连糯米纸还没有动过的糖葫芦塞在少女手里。
少女:“……”
萧景千双眸噙着笑意:“那么现在,你能说说你的事情了吗?”
少女嚅了嚅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一言不发的看向萧景千。
看来美食果然奏效!萧景千欣喜万分。
少女轻轻咬下一颗山楂球,才缓缓启口:
“那些……那些贼人捉了我,给我穿上了这身破旧衣服,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你可曾记得他们的相貌?”
少年颔首。
“那好,”萧景千欠起身来,牵起少女的手心,“那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掌心温热,倒是给在寒夜中的少年一点小小的暖意。少女这次没有畏缩,而是自然的握了上去。
“就在这座山里。”少女眨了下水灵灵的眼睛,瞳子灵巧的转着,长睫宛如叶间嬉闹的花蝶。
她挥了挥手,指向一块刻着“芳殿”两个金字的巨石:“上了这个山头,再前行不到半里地,看到一棵木兰树就是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蟋蟀鸣声声,流萤纷飞。她们一路踱步而行,头顶的枝叶婆娑,清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适逢此时上弦月悄然拨开云雾,探出一点阑珊银辉。
“你叫什么名字?”萧景千转头看向那少年。
“我姓花,名是单字的颜。你呢?”
花颜月貌,这青丝后的面容又该是如何惊艳世人呢?
“真是好听的名字啊,”萧景千想想自己的名字,不禁酸了一酸,“花颜叫我小白就行。”
萧景千继续探问道:“你年芳几何?”
“已是豆蔻年华,小白姐姐。”花颜如实回答道。
萧景千身形一顿,明明与自己年龄相仿出,可十三—四岁的年纪怎么身子骨倒是如十岁的孩童一般?
萧景千继续盘问道:“家里可有爹娘亲人?”
“没,”花颜眼中的悲意楼转,她垂下头,语气柔和,“爹娘都去了京城。贼人掳走了我……可是他们却——”
忽然见到一参天大树,足足有两个人的怀抱粗,萧景千定睛一看,看到那结着骨朵的玉兰花。
“到了!”萧景千欢喜若狂。
花颜将下句一隐,在不可见的阴翳处咽下咸腥的泪水,不再作声。
炊烟袅袅的飘出,屋檐下的窗纸透过一丝微弱的烛光,两人窥见一佝偻身形在屋内剪了一段烛花。
“这是我的管家——晏三娘。她人很好,你不必害怕。”
花颜话语一顿,纤细柔荑往那远方遥遥挥舞着,她长长叹了口气,介绍着说:
“不过三娘早早就守了寡,腿脚不大好,又被正房下毒哑了嗓子,我看她很可怜,做事也很细致。就留下她当管家了。”
屋内之人似是耳力极好,听到脚步声和几声人语便匆匆走了出来。
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