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烨难得动怒,云瑶吓得心头一颤,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悻悻地溜回了房中。
小丫头才走,宁烨还没得分毫清静,宁家府门忽而大敞四开,一众家仆呼啦啦跪了个整齐。
她眉心一紧,迈步近前去探时,文昭的身影已经出现于影壁处,身后还跟着个低垂头颅、畏畏缩缩,眼都不敢抬的云葳。
宁烨悄然攥了攥拳,三步并两步上前,俯身见礼:臣不知圣驾
免了。文昭颇为亲和的将人扶住:今日不论君臣,吾把小芷送回家来,顺带蹭个便饭罢了,夫人无须拘礼。
宁烨的嘴角抽了抽,蹭饭?眼看就要晌午了,后厨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伺候不了这位祖宗的餐食吧。
小芷,新岁归家,礼数规矩呢?文昭见宁烨怔愣,云葳比宁烨还傻呆傻呆的,便出言张罗开来。
云葳抿抿嘴,决定装乖为上,忙不迭地近前给宁烨拜下一礼:女儿贺母亲新岁康宁,万事顺遂。
宁烨忽觉如鲠在喉,手指有些僵直,想把人扶起来,却又讷然顿在半空不知所措,只轻声道了句:地上凉,起来。陛下,外间清寒,还请正堂升座。
文昭莞尔浅笑,俯身把云葳搀扶起来,余光扫过挡路的箱笼,边走边与宁烨寒暄:这些物件,夫人不喜欢么?怎都堆在院子里?
没有。宁烨回绝的干脆:府中库房杂乱,御赐之物要妥善保管,臣命下人去收拾了,未来得及归置。
嗯,时间仓促,吾也是自私库里随意选的,夫人捡喜欢的用,不喜欢的丢了便是。文昭柔声应承着:
来得有些匆忙,小芷贪睡,误了时辰,午膳夫人选些小芷喜欢的寻常菜色即可,吾胃口不大,也不挑食。
宁烨的脊背处冷汗涔涔,文昭的话,她没法接。御赐之物毁伤是大不敬,哪有人真的敢丢弃?送入圣人口中的膳食,她也没胆子怠慢。
陛下稍坐,可否容臣去布置午间的宴席?她引着人走进正堂,语气极尽恭谨。
也好,夫人快去快回,谈不上宴席,随意吃些即可。文昭安坐主位,敛眸拨弄着茶盏,眼底的笑靥深沉。
宁烨拱手一礼,走去廊下时,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入肺。
云葳有些局促地搓着大腿,下唇的口脂都被她咬掉了大半。
这是你家,你拘束个什么劲儿?文昭颇为不解,出言凑弄她:该拘谨的,难道不是朕么?
云葳撇撇嘴,小声嘟囔:您不觉得,您这样很吓人吗?
朕方才的态度,不够温良体贴?不够亲和可人?文昭愈发费解:朕可一点架子都没端。
要命!
云葳捋顺浑身倒立的汗毛,压下鸡皮疙瘩,硬着头皮与人掰扯:您是皇帝,方才反差太过,家母难免惶惑。
文昭做沉吟状思忖良久,只敛眸笑言:无妨,以后慢慢就习惯了。难不成,你要朕在你家疾言厉色,吆五喝六?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云葳被她折腾得有些词穷,揉捏衣裙的力道愈发大了。
文昭余光扫见她的小动作,赶紧拎一块糕饼塞进她手心里:给朕尝尝好不好吃,若是比太后的梨花酥更爽口,朕便试试你娘的手艺。
云葳捏着糕饼,咀嚼的慢条斯理,用来缓解眼下尴尬的氛围。
文昭等得有些焦急:好吃么?说话。
臣觉得好吃,但是口味不同,不好和太后的手艺作比的,陛下不喜甜食,还是算诶?
云葳话没说完,悬在嘴边的半块点心又被文昭抢了去。
臣咬剩下的,那儿还有许多,您这是何苦?她有些哭笑不得。
文昭满不在乎,眯着眼咽下那小块点心,淡声道:蛋奶的馨香很浓,你娘手艺的确不错,回宫带走一碟,你记着。
噢。云葳复又拎了一块在手,这种点心她先前倒是没吃过。
你妹妹呢?叫她过来,人多热闹。文昭又指使开了。
云葳腹诽:您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多时,云葳拖拽着大嘴巴的倒霉妹妹云瑶入了正堂。
臣女叩请陛下圣安。云瑶规矩非常,撩起一身崭新的裙裳,倒身便拜。
呦,今儿够老实的。文昭略显狐疑,轻笑一声,转眸瞄向云葳,一眼便猜出,定是这自作聪明的傻猫刚才耀武扬威的把小丫头吓唬了一通。
她眼睑微垂,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方才吾说了,今日过府不论君臣,你这称呼吾不爱听,换一个。
云瑶傻在当场,将求助的眼神递向云葳。
您莫逗她可好?云葳忽闪着大眼睛与文昭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