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伤着何处了?太后仍旧不肯全然放心,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没有,一处也无。文昭展开双臂,俏皮的给人转了半圈:您看,生龙活虎的。
太后长舒一口气,柔声道:最好如此。孩子大了主意正,吾是管不得你了。今夜有宫宴,定是累人的,你一路风尘,回寝殿歇歇吧。
女儿今日畅快,不累,陪您说说话?文昭转手紧紧攀住她的衣袖,意图讨好。
太后侧目意味深沉地瞄着她:是陪吾说话,还是套吾的话?哄你的小娇娥去吧!
她在哪呢?文昭懵懵地眨了眨眼,心虚地偏头避开太后玩味的视线。
打仗把脑子丢戈壁滩了?太后颇为嫌弃地甩一甩广袖,径直往里间去了,独留文昭呆愣地立在房中凌乱。
余嬷嬷强忍着笑意,小声跟人对了个口型:您的寝殿呢。
文昭凤眸一怔,拍着脑门火急火燎的,直奔一载未曾踏足的寝殿。
推开殿门的刹那,眼前的陈设模样与她走时竟一般无二,就连那凭栏处的帷幔,好似都未曾换过。妆台前的钗环,茶案处的杯盏,都静止在原处
午后的扶光照耀着花梨家具的木纹理,她忽有一种今晨起身理政,午间归来休息,从不曾出宫半刻的错觉,迈出的脚步僵停于半空。
立在门口吹着寒风,她缓了许久才定下心神,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内,眼底满是渴盼地左右游走,找寻意中人的踪影。
文昭生平头一次如此痛恨这宽大的寝殿,害她揣着不安的心绪寻觅半晌,才在最里间书房的墙角里,找见那个哭成红眼兔子的云葳。
小芷,我回来了。
文昭也是生平第一次,开口这般艰难,明明做足心理建设,说出的话音却颤抖又无底气。
云葳抱膝而坐,又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子,身上的官服分明是最庄重的礼服,却硬生生没有出京去迎着文昭。
惦念已久的嗓音漫过耳际,她吸了吸鼻子,连抬眸瞧文昭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甩着广袖把脸颊遮了个严实。
小芷,我好好回来了,莫哭了。文昭俯身近前,半蹲下身子将人搂住,软了语气道:朝服都换好了,怎不见你去迎着我?我找寻你许久,心里可空寂好一会儿呢。
陛下好生霸道,就让您晚见几个时辰,您便耿耿于怀。您说话不算,让臣苦等一整年,这笔账又如何算?
云葳抽抽嗒嗒地抱怨着,小爪子攥成拳头,一下下密密麻麻地砸向文昭的心口。
嘶疼。朕受伤了,小芷莫再砸。
文昭的眉眼扭曲,显出苦涩的弧度,望向云葳的视线楚楚可怜。
云葳错愕地半张着小嘴,眉心倏尔拧成麻花,拳头僵在半空须臾,忽而发了疯一般的去扯文昭的衣襟,边扒拉边忧心的哽咽出言:伤哪儿了?我看看为何瞒着,没人说您受伤
方才她砸的地方可是心口,若伤了,该有多危险云葳现下后怕得很!
好,好了,文昭见人是真怕得狠了,仓促地反手攥紧她的小爪子揉着,哂笑道:逗你呢,朕没伤,完好无损地回来陪你了,小芷不耍脾气,可好?
云葳的一双杏眼顷刻涔满寒芒,气鼓鼓地别过脑袋,又不理人了。
文昭有些麻爪,云葳这气性是与日俱增。她凤眸微转,瞧着气呼呼的小丫头,索性蛮横伸手,捧过她的脸颊,二话不说,凑了朱唇近前,对上那锦鲤般撅起老高的小嘴,硬生生把弧度给人怼开抹平。
云葳愣了个彻底,回过神来愈发放肆的攥拳头砸向了文昭的后背,嗔怪道:过分!陛下蛮不讲理,金口玉言不作数!晾着臣一整年,臣不要您了!
哦?那小芷呢?盛夏以后,朕再未收到你的只言片语,让朕在边疆戈壁孤身煎熬半载,是否也过于心狠了?文昭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眼尾弯弯。
是您说话不算,怪不得臣。云葳嘴硬到底。
行,就算是朕理亏,未能履行早去早归的诺言,那今日你好端端的,怎不去接我?不想我么?文昭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就不去,您要怎样?问罪不成?云葳掀起眼睑眈视着她,与其说是赌气,不若说是撒娇。
啵~
文昭探头近前,一吻点落在她通红一片的杏眼上,打趣道:莫这般盯着朕瞧,小白兔的凝视,会让朕沦陷个彻底。
您让让,臣要去前省。云葳险些绷不住强撑的冷面,文昭很会拿捏她,她得在破功之前溜走。
文昭伸胳膊横拦一下,凑弄道:去什么前省?顶着红眼圈去,不怕人笑话?今日陪着朕,就是你的第一要务。
那臣回家,臣要见家母。云葳瞳仁一转,打定搪塞的新主意,固执地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