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杜淮摆摆手,低声出言:云瑶没出过宫,宫里是闹剧,但京城里护城河边和宁府的贼人,又是谁呢?
不是你的职分,你操什么心?文俊沉了脸色,不要多管闲事,说过多次,怎就记不住?
儿是担心您,当年云葳的事,是您先发现的。不管何人鸣冤,都是有备而来,娘,这些日子您别出府,不安生。杜淮垂首轻语,话音满是关切。
行得正有何可惧?
文俊不屑地冷嗤一声:冤枉?陛下够护着云家和她了,那些背地腌臜事,明面不提不代表没有。吾累了没胃口,先回去歇着。
杜淮望着夜色里文俊离去的背影,眸色里藏了些许疑云。
文俊素来低调,甚少与朝臣相交,去岁竟亲自往云葳府上去,遇见阴邪事不说,竟还为此闯宫告了御状,着实是把他惊了个好歹。
而今晚文俊话里话外的,似是对云家人成见颇深,此等言辞过耳,搅扰得杜淮心神不宁。
同处一方夜色下,大兴宫内,云葳倚靠着文昭的肩头,凝眸望着如炼月华,轻声呢喃:
您说,她会咬钩吗?
诱饵放下,静观其变就是。妄念离不开恐惧与贪婪,她若真图谋逆事,绝做不到心如止水。文昭目光平和,揽着满面忧心的小人,柔声开解:
云瑶表现的不错,朕不会让她吃苦,你且安心。
嗯。云葳淡声应下,转眸将视线垂落于身前的一盆绿植:臣只是在想,最近这些日子,家母怕是不好过了。即便闭门不出,外面的闲话也不会好听的。
你的思量太多了些,累不累?文昭以食指侧边刮了刮云葳的鼻尖,哂笑着嗔怪。
累,臣可以睡觉吗?云葳歪头瞧她,狡黠地弯了唇角。
文昭忽而站起身来冷嗤一声,讽了句:顺竿爬,学会跟朕兜圈子了。
云葳眼见她打理着衣衫,抬脚往外走,迷惑又急切地询问:您去哪儿,夜深了。
去给傻猫安排定心丸。
文昭假装听不懂云葳依依不舍挽留的话外音,头也不回地走了:你困就睡下,不必等。
如今只投放了云葳旧案重审这一个引子,威力难免有些弱,文昭思量半日,打算再放些烟雾弹出来。
比如,将朝中有人勾连西辽的风声放出去,让贼人忧心秘行败露而自乱阵脚。
以云葳诈死事做戏引贼人出洞,是兵不血刃的良策。但若贼人不咬钩,这番折腾白费,便得不偿失,文昭厌恶失败,饵料自要投放充足,一击必中。
云葳一人守着寝殿,日子难免了无生趣,她与文昭设下的诱饵,在无月之夜就会见分晓,而下一个无月之夜,是七月三十,还有十日光景。
一人无趣,文昭不归,云葳一早入梦见了周公。
子夜更声一过,皇城外荒置的云阳侯府里,闯进了一个身子灵巧的蒙面人,几乎把房间挨个搜罗了一遍,耗费大半个时辰,才再度遁入夜色,逃之夭夭。
翌日清早,文昭方梳洗停当,正欲传膳时,忽听得寝殿北侧的窗棱处有些微动静,旋即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弧度,转眸吩咐秋宁:去把懒猫叫起来,听个热闹。
睡眼惺忪的云葳被秋宁拖拉着摁坐在餐桌前,仍迷迷糊糊的哈欠连连。
出来吧。文昭淡然地舀动汤匙,将碗里的小米粥吹凉。
陛下,槐夏探身而出,拱手一礼:昨夜侯府里确实来了个小贼探查内情,往护城河东侧去了,夜深人寂,那人功夫不错,婢子没有贸然跟上去。
不必跟,免得打草惊蛇,累了一夜,歇着去吧。
文昭莞尔低语,转手将小碗与勺子递给了云葳,逗弄道:醒醒,睡成呆呼呼的傻猫了。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自诩聪明的夜探旧宅,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葳半梦半醒间,听到槐夏的消息,也傻乎乎地咧了咧嘴。
待瞥见眼底金黄的清粥,她小嘴圆张,嗷呜一口吞了半勺入腹。
愈发放肆了。
文昭笑着损她,把碗往她手里塞:自己吃,懒得不像话,朕不喂你。
嗯?臣不吃了,困。陛下若无吩咐,臣回去补觉。
云葳托着温热的粥碗,意识迷离地嘟囔,转身便要往床榻的方向去,天刚蒙蒙亮,她才不要起身来。
文昭怅然一叹,颇为无奈地唤她:朕好不容易吹凉的,把粥喝了再睡。
咕咚咕咚
某人尚算给面子,拎过粥来三两口就给吞了个干净,将碗随手一撇,便半闭着眼溜去了屏风后。
得亏秋宁眼疾手快接住了小玉碗,不然今早文昭非得听个响儿。
等事情了却,朕得管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