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这曾是谁人居所,围起来搜。这些人,都押送殿前司候审。
婢子看见了,不是胡言,真瞧见了。一个胆小的宫女怕去牢狱,俯身哭着应承。
看见了?哼,那鬼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杜淮被气笑了,虽说宫禁里常有些怪异的传闻,但声称亲眼见过鬼的,这怕是第一个。
女,女的,两个,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吓得结巴:白袍子很长,看不见腿,真是飘着的。边哭边喊冤,要索命。
是,婢子也瞧见个影子。人堆里有人附和:披头散发瞧不见脸,袍子上有洞,像是烧的。
哭声阴森得很,婢子们都睡下,却被哭声惊醒,满屋子的姐妹都听见了
杜淮看着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一时有些呆愣,只得摆手道:先带去殿前司录口供。
迷局
啊!
晨起薄雾初散, 宁府老门房张了个哈欠,自小屋中出来,打开府门,遣人洒扫。
门闩落下, 府门开启的刹那, 他发觉门口供桌上的吃食, 竟少了好些, 定睛一瞧,缺少的尽是些糕饼, 每个上面短了一口。
若是深夜有乞丐不避讳供鬼的习俗, 受饿吃两口也是情理之中,但放着肉和粮不吃,却在每个糖糕上咬一口, 怕不是乞丐的做派。
老头满面狐疑地转身往回走, 正打算去与宁烨说道一二, 哪知一回头,恰撞见朱漆褪色的府门上写着一行笔迹清秀的血字:
娘,给我报仇, 我好冷好饿,好冤枉!
老人家当即惊呼一声,一屁股瘫坐在门外的台阶处。
宁府上下无人不知,宁烨做得一手好点心,大姑娘冷漠不理人,但唯独钟意各色糖糕,夫人和二姑娘全靠送点心哄着人。
如此一来, 再看那供案上短了的糖糕,老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多时, 长街上来往的百姓就围着宁府门口议论开来,这等诡异的奇事,很勾人好奇。
人群里有人八卦:这府上死了孩子?
你不知道?宁家现在的家主有俩姑娘,都是原来相爷的孙女。哎呦呦,这两家也是邪门,老相爷一家子被杀,宁府没了个侯爷,那大姑娘也没了,听说就连宁夫人也伤重见不得人。
对,北面那云阳侯府,就那匾额挂了几个月就摘了那个,就是这家大姑娘活着时住的地方。
这人死了得有快一年了吧,说是天牢失火烧死的。
嘿,你们有人听说嘛,昨晚西北头护城河边老槐树下,吓晕了个打更的,那什么云阳侯府,是不是在那?
吓晕了?打更的怕啥啊,胆子都大得很。
昨晚百鬼夜行,怕不是见了不该见的。
这位仁兄说得不假,那府邸空着,就在那儿。紧邻官道的好地方啊,外头就是早点摊,但听说今早那小摊都没开,上朝的官老爷们饿肚子呢。
得知消息的宁烨派了亲随副将出门来瞧,那人见到门上字迹,骤然蹙起眉头。
的确是云葳亲笔。
散了,莫等人赶!她瞥见门口围拢的人,赶忙出言将百姓遣散,又吩咐仆役道:关门!
且慢!一匹快马载着一绯衣身影踏尘而来,扬声道:奉圣谕,宣宁烨即刻入宫问话,烦劳通传你家夫人,随本官入宫。
眼见萧妧亲来传旨,副将拱手一礼:萧副指挥使,家主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末将这便去通传,劳您稍待。
萧妧并未下马,驱散了围观的百姓,带殿前司的人候在府外,瞧见宁府门上的血书,不由得愁眉深锁。
半个时辰后,萧妧搀着走一步咳三咳的宁烨,缓步入得宣和殿。
杜淮和京兆尹也在,神色颇为复杂。
臣咳咳,参见陛下,臣来迟了,请陛下赐罪。宁烨故作虚弱,俯身见礼的动作格外吃力。
免礼,赐坐。文昭容色肃然,待人落座,才幽幽道:昨夜禁宫生了些许事端,今日找你查问些情况。
臣定知无不言。宁烨甚是谦恭。
杜将军,你们问吧。文昭靠着椅背,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做派。
是。杜淮抱拳一礼,转身望着宁烨,正色询问:
夫人,昨晚数名宫人称一宫苑内闹鬼,有鸣冤叫屈的两女子哭声,那处本是昔日您长女随侍桃枝的居所
咳咳咳
不待杜淮说完,宁烨忽而激起一阵猛烈的咳嗽,眸子里遍染悲戚,俯身跪地,话音哽咽:
陛下,臣教女无方,实乃罪过。但云葳意外葬身火海,已不在人世,陛下宽慈,亦未曾追罪。她生前蒙陛下照拂颇多,时常与臣提及,不知如何报您的大恩,桃枝亦老实规矩,怎敢以冤魂搅扰禁中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