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查妥帖了就好。文昭淡然回应,给人添了杯茶:
朕听人在耳畔聒噪一日公务,累了。再过五日便启程洛京,上次你与宁烨在那儿住了些时日,都去了何处?可有喜欢的地方?
云葳握着茶盏,垂眸思忖须臾:臣那会儿病着,八成时间都在馆驿,甚少外出。
你阁中下属也未曾给你接风洗尘?文昭敛眸抿了口清茶,语气云淡风轻。
话音入耳,云葳险些将一口未咽下的茶水悉数喷出来,忙不迭地俯身于地:陛下要臣如何?
这是做什么?文昭探身握住了云葳的胳膊:随口聊聊,何至于此?起来。
臣不敢。云葳没有起身,固执出言:臣身份的事,陛下还没发落,臣于心不安。
文昭眸色微凝,她本想这般吊着云葳,等人开口把念音阁献给她,却不料云葳还是把话挑明了。
朕为何要发落你?一如你所言,你的下属非是朕的敌人。念音阁大名如雷贯耳,得知掌阁之人就在身边,朕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怪罪?朕那夜懊恼,是因你屡屡欺瞒,不肯信朕。文昭与人正色解释着。
臣没明白。
云葳低语,心底却在打鼓,难不成文昭要让她带着阁中上下效命朝廷?抑或是直接成为文昭的爪牙利刃?
朕是天下之主,能让朕心安的,是手中权势,是身侧干才。小芷的心,可是向着朕的?
文昭微微俯身,在云葳耳畔轻语,你带着他们,与朕联手肃清朝局,我们一明一暗,可好?
云葳心中泛着难言的苦涩,这几日她再未收到阁中丝毫的消息,桃枝也不肯将心中的隐晦坦言相告,只怕自己早被萧思玖架空了。
本就度日艰难,却又被文昭惦记盘算,当真逼她入两难。
陛下要臣做什么?云葳忖度良久,选了个含混的说辞,避开了文昭的询问。
朕最近确有棘手事。文昭用力将人从地上提起,扶着她的肩头,柔声道:
若非犯难,也不会与你开口。岭南叛乱定是被人谋划怂恿的,朕想你调动手下的力量,查证一二。宵小作祟,民不聊生,小芷懂朕的苦楚,对否?
臣尽力。
云葳咬着下唇思量须臾:可阁中人行事隐秘,臣得出宫才好传讯。臣不怕您笑话,即便您把臣的人头挂去城门外,只怕也引不出他们来。
胡言!文昭佯装恼火,觑眼轻斥:再敢如此口无遮拦,朕要罚你了。
臣不敢了。云葳闷闷的小声嘀咕,眉目低垂。
朕当你应下了,文昭搓了搓云葳的头顶:明晚放你回侯府小住两日,可满意了?
臣谢陛下。云葳恭谨地叉手一礼,柔声答谢。
这儿又无外人,何必如此生分?
文昭的口吻里带了些微不满,指骨节轻刮着云葳的小鼻子调侃:天色不早,随朕回寝殿歇息?今晚想吃什么?喂你一碗鱼汤补补?
陛下,臣有些累了,想歇在此处。云葳的语气飘忽忽的。
晚膳也不用?这怎么行?莫不是又在偷偷与朕置气了?朕哪句话伤了你这小猫儿的心?文昭轻轻抚平云葳官袍肩头的褶皱,话音里满是爱怜。
没。云葳茫然摇了摇头:臣只是乏累无力,恐扫了您的兴致。
文昭轻笑一声,先行一步,勾着唇角回身催促她:
快跟上,一会儿给小花猫备些美食犒劳一二,清蒸鲈鱼,鲫鱼汤,菠萝酿肉,桃花酥,蜂蜜酥山可否?
云葳压了压瘪瘪的肚子,决定抬脚跟上。
文昭笑靥渐浓,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廊下。
绕过半个大殿后,云葳清楚瞥见,院墙一侧的柳树下,桃枝难掩焦急,正陀螺般来回踱着步子。
陛下云葳轻声唤住文昭,视线落去桃枝的方向:姑姑来寻臣了,臣昨夜应好的,却未曾回去找她,怕是让姑姑担心了。臣可否去见她?
文昭抿平了嘴角,淡淡道:去吧,若是见完了还有精力,就来朕房里用膳。
谢陛下。云葳躬身一礼,快步朝着桃枝走去。
文昭回身直奔寝殿,转眸与槐夏低语:吴桐可接来了?
舍妹已然在家母房里了。槐夏温声回应。
晚些让人来见朕,明日就让她跟在云葳身边随侍吧。文昭凤眸微转,淡声吩咐。
槐夏与吴桐是亲姐妹,都是内廷吴尚宫的女儿,一随父姓,一随母姓罢了。这二人自幼长在内廷,根底干净,文昭自是放心的。
大殿外的院墙根下,漫漫夜色幽沉,云葳与桃枝轻语:姑姑怎来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