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是午后回府的,宁烨见了人便拉着她问起了来龙去脉。
桃枝有些哭笑不得。
早先秋宁与文昭说了云葳不在府上的消息,恰巧门房来通禀,说宁烨请桃枝回去,文昭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云葳自己跑回家了。
是以文昭好生询问了秋宁昨夜的情况,秋宁又将原委给迷惑的桃枝解释了一番。
说来话长,总之是殿下误会姑娘了。
桃枝理顺了自己的思绪,与宁烨简短的复述了一遍:所以,殿下让婢子回来,把姑娘哄回去呢。
宁烨却来了脾气:她发烧就能胡为?她发烧就是磋磨葳儿的借口?孩子一片心意,又是她主动拽着人不放,一句烧糊涂不记得就轻飘飘过去了?还罚跪,孩子多大了,不要脸面的吗?
夫人消消气,她毕竟身份在那儿。
桃枝听着宁烨怒火中烧的抱怨,有些无奈的劝慰:依您之意,姑娘还回去吗?
她让我给她写辞表了。宁烨喟然一叹:
她心绪很敏感。若照你所说,秋宁当她面扔了床品,她八成觉得殿下嫌弃她了。这孩子也是,殿下病了,她怎不叫人呢?到底年幼,遇事没分寸。你去回话,就说云葳不舒服,在家住几日。
桃枝的眸子微微眯起,云葳竟到了要写辞表的程度?她是知道云葳在给人写《凝华辑要》一事的,这也便意味着,云葳认可了文昭。
可若辞官不要,不就是反目成仇的前兆吗?
要不等姑娘醒来,问问她的意思?桃枝忖度半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殿下伤得如何?宁烨直言询问:
她心高气傲,若身残一时无法接受,脾性大改,我不放心孩子留她身边。毕竟殿下自己也不是个老成的,说到底只是半大孩子罢了。
没见到。
桃枝如实回应,这几日她只让秋宁随侍。说来奇怪,姑娘回府那日去看她,便再没离开过她的寝殿。除却昨日午后送齐太后一行人,今早是姑娘第一次出那道门。
也就是说,只有葳儿知晓她的病情?宁烨面露狐疑,深感费解:她防着旁人也好,躲着也好,为何把葳儿留下呢?
桃枝默然摇了摇头。
是该问问葳儿的意思。宁烨思量许久,心头有些不安。若另有隐情,她得带着孩子早些离开此处才好。
文昭残疾,便无缘大位,若待云葳不好,宁府再无追随她的道理。
云葳哼哧哼哧的睡了一整日,一觉醒来便翻个身继续睡。
在她稚嫩的小脑袋里,下意识地以为,只要睡够了,休息好,脑子就不会受伤,是以她不停迫使自己陷入沉睡,誓要呵护好受了磋磨的头颅。
云葳一日没吃喝,桃枝和宁烨忍不住,终于在夜半时分,端着食物走进了她的卧房。
饥饿的肠胃在饭食飘渺香气的鼓动下疯狂的叫嚣,云葳迷迷糊糊的转醒,吸了吸自己的鼻翼。
吃点东西再睡。桃枝端了碗鸡蛋羹,直接舀了一勺放在了她的小鼻子底下,香不香?来,起来吃两口。
嗯哼云葳睡得有些懵,哼哼唧唧的蹭了蹭身下的锦被,头疼。
桃枝一怔,想起秋宁转述的话音,不无忧心的揣度,云葳不会真的被文昭推下床榻摔坏了脑袋吧?
夫人,叫郎中吧。桃枝忧心的与宁烨商量,正常人哪有睡了一日还要睡的。
云葳像个小挂件一样,丁零当啷的垂着脑袋趴在桃枝的肩膀处,喃喃低语:
姑姑嫌弃我吗?会因为我抱着你,回去扔了这身衣服不要吗?
说得什么胡话?桃枝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郎中来给你看看,怎就一直睡呢?除了头,还有何处难受吗?
嗯?没云葳困得不行,闭着眼睛跟人要吃的,鸡蛋羹,饿
于是,宁烨领着郎中来的时候,云葳正窝在桃枝怀里,双眼紧闭,嘴巴却一动一动地抿着鸡蛋羹,瞧着像个傻乎乎的小奶猫。
让您见笑了。宁烨勾着唇角与郎中寒暄。
老郎中捋着胡子笑了笑,上前去给人探脉,沉吟良久,只乐呵呵道:
夫人把她叫醒吧,凡事过犹不及,睡多了而已。
听得这话,桃枝和宁烨总算把心沉到了肚子里。
放下碗筷,桃枝端着昏睡的云葳就踱步去了屋檐下吹风:
醒醒,睡成小傻子了!再不睁眼,婢子把你扔去墙外的老柳树上
安抚
长夜清寂晚风凉, 新月如钩玉津明。
桃枝嘴上喋喋不休,手上还晃个不停,云葳被吵得心烦,睁开涔满怨怪的杏眼嗔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