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睡着啊,快醒醒,别睡!”赵长赢语气有些急促,“我跟你说会话,马上就到了,你醒醒!”
搭在他肩头的手微弱地动了动,似乎在回应他说的话。赵长赢略松了口气,说道,“我叫赵长赢,长生的长,输赢的赢。”
“山下就是明月山庄,不是我说,明月山庄的医术可是公认的,你这点小伤,一准没事。”
“你别担心啊。”
过了一会,背上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回答。
“嗯。”
赵长赢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周遭都是一望无际的冷夜,夜晚的山风吹得他脸上冷飕飕得发麻,在埋头往下飞奔的间隙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背上传来的温热,以及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赵长赢自己的,还有背上那个少年的。
这让他不由想起二哥带回来的那只小狗,那样瘦弱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自己的臂弯里,好像天地间只有这样一个依靠。
赵长赢心中一凛,惊觉自己此时竟然是背上这个少年人活下来的唯一希望,这样的认知让他陡然生出一种豪情和责任来。
“马上就到了!”赵长赢小喘着气,已经能看见山庄里亮起的烛灯了,他将背上的少年往上颠了颠,“你一定会没事的!”
听说你救下个美人?(三)
“长赢。”赵长赢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他一时分不出神,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他背回来的那个少年,连呼吸都不知不觉间屏住了。
“长赢。”身后的声音锲而不舍,赵长赢感觉自己的手肘被拉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带着点被打断的愠色,扭头说道,“做什……”
“二哥?”
赵长赢顿了顿,身侧明月山庄的二公子赵明修挑了挑眉,两只手指夹住他的袖子,不紧不慢地把他拽到墙角。
“这人你认识?”赵明修小声问。
赵长赢摇摇头,床上似乎有磁石似的,又把他的目光给吸了过去,“路上捡的。”
“哦。”赵明修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而打量了一番赵长赢,笑道,“胆子挺大啊,还敢从大哥的课上溜走。”
“嗯。”赵长赢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听赵明修说了什么。赵明修扯了扯嘴角,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晃荡着脑袋推门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赢只感觉眼睛瞪得有些泛酸。他微微眯起眼睛,室内地龙烧得旺,暖意融融,让他又生出倦意,今日奔波了一天本就疲惫,此时不知不觉靠在墙上,头一点一点的,半梦半醒间耳畔唯有油灯发出哔啵的声响。
“赢儿?”
赵长赢一惊,倏然睁开眼,猛地绷紧了背,挺直身子,“娘?”
面前庄主夫人聂紫然温柔地笑了笑,将赵长赢垂落的一绺碎发别在耳后,顺势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这孩子也是运气好,你带回来得及时,血已经止住了。”
说完,她眉间聚起淡淡的愁云,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就在聂紫然犹豫不知要不要说下去的时候,庄主赵轩从铜盆里抬起手,用白布擦了擦,施施然走了过来。
“只是这孩子右腿伤得严重,怕是……”赵轩叹了口气,“怕是日后行走艰难了。”
赵长赢一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赵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门外走去,“他应该一会就醒了,你同他说会话吧,我跟你娘先回房了。”
聂紫然遂也走过来,她当年在江湖人称“秋水美人”,便是赞她眸中似常蕴着一汪秋水,如今她那双秋水瞳望着赵长赢,轻声道,“若有事便唤茯苓,她在门口守着。”
彼时赵长赢并未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行走艰难,怔了片刻后,他便回过神来,朝父母行了个礼,聂紫然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便跟着赵轩出了门。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朝床上的人走去。
当时暮色昏沉,加之草叶将他的脸遮掩了大半,赵长赢此时才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少年的面容。
烛火盈盈,躺着的少年面容白皙,因为失了血气而稍显苍白。他那双眼睛尤为好看,眼睫纤长,眼睛的形状恰到好处,长一分近妖,短一分成拙,眼尾的弧度稍稍有些下垂,中和了他面部锋利的轮廓和挺翘的鼻梁带来的凌厉感,特别是看人的时候,总似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
“你……”赵长赢呆呆地立在一旁,瞪圆了眼睛,傻乎乎地说,“你真好看……”
仰面躺着的少年眉间微蹙,他稍稍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隔着跳动的烛火望过来,赵长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好像有些生气,但只是短短一瞬,下一刻少年便翘起嘴角,薄唇微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舟中赏霞,月下观影,灯下看美人。赵长赢只觉面前少年展颜一笑,更胜过明月山庄最为人称道的月圆盛景。他一时竟看得愣住了,心跳陡然加快,一下一下,几乎要撕开胸膛从里面蹦出来。
“我……我……”赵长赢方寸大乱,半晌才磨蹭到少年床边,他小心地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