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光昨晚彻夜未眠,半夜里,他悄悄把人抱在怀中,却依旧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要祁摇枝等一等,但说到底,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他很想亲亲祁摇枝,却又怕惹得祁摇枝更生气。
祁摇枝醒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他能察觉到祁摇枝依旧不开心。
他不敢睁眼,怕看见祁摇枝冷冰冰的眼神。
他曾经得到过爱意与温柔,自然是再忍受不了爱人的冷淡。
因而就算祁摇枝穿好衣服洗漱完了,出门,谢秋光都只是像先前那般僵着身体。
他怕惹祁摇枝生厌,也怕祁摇枝继续问他。
那为数不多的喜欢都是他骗来的,现在只能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将美梦维持得稍久一些。
祁摇枝原本去苍北山是为了去找胡山山的,但从千洞窟中出来之后,他也没了心情。
胡山山是他从凌霄宗出来之后,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但是自从知道了谢秋光同曲雾楼有关联之后,祁摇枝就没有了再去苍北山寻人的心思。
他只想在风烟渡口逃走。
风烟渡口人多,迷路、失散,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到时候谢秋光一个人在去往苍北山的船上,再想要回来找他也为时已晚。
但是身上带着小铃兰,谢秋光就总还是能找到他。
如今好不容易摘了小铃兰,但是祁摇枝也知道从谢秋光身边离开,比他想得要更难得多。
风烟渡口较十年前要繁华许多。
道路宽阔,人潮拥挤在两旁,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道路的中央有极长的花鼓队伍游行。
十分反常的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几乎看不见妖魔。
祁摇枝原本还有些紧张,但他戴了凝香佩,旁人好像也没察觉出他是一只魅魔。
因而祁摇枝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鸣锣金鼓开道,两道爆竹震耳,喧闹的声音和拥挤的人流反而让人安心。
大概是三百多年前祁摇枝还和胡山山来过风烟渡口,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略大的城镇。
路过一家写有“多宝楼”三字的朱楼之时,祁摇枝的步伐微顿了一下。
多宝楼这三字还是他当年拿墨随便写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挂在这里。
祁摇枝悄然从人群之中出来,站在了朱红的大门前。
这里的灵石宝物是以密令存储取用的。
祁摇枝死之前还给胡山山留了封信,将之前寄存在这里的灵石留给了胡山山,也不知道胡山山来取了没有。
多宝楼的小厮还是祁摇枝熟悉的面孔,脸上一道横亘鼻头的疤,显得人有些凶神恶煞。
人倒是清瘦修长,祁摇枝记得他是一根竹子精,没想到过了三百年,竟然都蓄了胡子。也从小厮升成了掌柜。
若不是脸上那道疤痕,祁摇枝是认不出来他的。
祁摇枝进去的时候,竹子精还看着祁摇枝的脸愣了一下。
百年韶光似箭,对于祁摇枝来说还算清晰的记忆,在他们眼里都已经寻不到半分熟悉。
祁摇枝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不说自己是本人,只道是为故友取回遗物。
再从多宝楼中出来的时候,他储物环中塞了不少灵石与法宝。有他从前接宗门任务的奖励,也有秘境之中的灵宝,还有祝清雪送他的。
祁摇枝觉得胡山山或许是没能看见那封信。
但好在他死了又活了,免去了这些灵石法宝在多宝楼中积灰的命运。
但等到祁摇枝出了多宝楼之后,便有青鸟在朱红的窗沿振翅,朝东北方向飞去。
青鸟传信,自然是要飞上云端,去往仙人手里的。
明明还是上午,天色却已经暗了许多。铅云蔽空,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地面的树叶也乱飞,一片阴沉沉冷飕飕,但是游行的队伍依旧热闹。
祁摇枝深知劳动创造财富,于是又买了些做符篆要用的朱砂和黄纸,放在储物环中备用。
祁摇枝路过昨天被关的小柴房时,步伐顿了一下。
看守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那小窗户灰蒙蒙的透不进一丝光。
吱呀一声推开门,祁摇枝看见大蛇弯了好几圈才将自己盘起来,这一次尾巴也安安分分的在笼子里。
虽然外面依旧昏暗,但是也比昨天夜里要能看得清楚些。
这大蛇实在是被折磨得很惨。
祁摇枝以为大蛇睡着了,却没想到它的脑袋忽而动了,几乎贴在了铁笼子上。
动静有些吓人,祁摇枝并不怕那显得有些笨的大蛇。
大蛇脑袋贴在了粗壮的澄铜色铁笼上许久,才迟缓地开口道:“你是昨天晚上那只魅魔?”
大蛇其实不太能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熟悉的气息让他并不反感。
其实也不能怪闾丘白,蛇的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