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走一段路再说,她好久没有吃这么饱过,整个人就好像个被揉得团软的面团,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发酵一会儿。
方晶晶一边吹着风一边慢慢走着,空气湿热,街上人不少,耳边熙熙攘攘,她出了汗,却有种真切的,踏实的“在活着”的感觉。方晶晶很奇怪,明明她和高垣去过更多更好的地方,但那些地方总是叫她紧张,压力重重,她在那种地方总是会被迫动用一种非常态人格,演绎一位毫不怯生,见人就聊,大笑时不会习惯性捂嘴,吃完一顿饭小腹完全一点没有凸起的都市丽人,也可以说是新时代的女巫。
现在想想,方晶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场“表演”的,也许每个人其实都有点演技天分在身上的,只是需要一些特定条件来激发。
方晶晶还常常有一种幻想,她想象自己坐在铺着白布的长桌旁,头顶晚灯娴静地照着,一桌人个个都面带微笑,优雅地微侧着身体看着前头弹钢琴的那个男的。大家都听懂了,都备受熏陶了,就她感觉这场所怪异得无聊。所以,她扔掉高脚酒杯,脱下高跟鞋,叉开双腿(没有走光,因为她还大逆不道地穿了安全裤)瘫坐在椅子上。她要用一种涣散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大家是会对她视若无睹呢?还是窃窃私语,说她果然是个大土鳖,高垣为什么会和一个大土鳖谈恋爱呢?果然他也目光短浅,品位低下。
想到这儿方晶晶没忍住笑出了声,把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吓了一跳,她在心里默默地给那人道了个歉,然后又给高垣道了歉。她不该这么诽谤他,他可是那啥,那啥和那啥啥的代言人,他怎么可能品味低下呢。品味低下的是她,目光短浅的也是她,否则她怎么可能和高垣分手?
“说得没错!”
胡覆辙仰着头张着嘴望着高垣,高垣跟上了发条似的在他眼前走了走去,一手叉腰,一手乱挥,神情激昂,语气不忿。
他说:“许玉银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凭什么这么说?那是我的私事,她了解前因后果吗?她清楚事实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下判断,还用那种态度,你说,她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胡覆辙忙道:“就是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好了你快坐下,我脖子都仰酸了。”
高垣气息稍定,他大步过来坐下,抿着嘴木着脸,手搁在桌上,微微有点儿抖。
怎么脾气越来越坏了?胡覆辙悄悄皱了皱眉,而后他观察着高垣的脸色,试探地劝解:“许玉银这人你也知道,她一向这种铁嘴钢牙的,她说她的,你千万别当真···”
高垣立刻反驳:“呵!我怎么可能当真!”
“对对对!你就当她放屁。”胡覆辙大力点着头,欢天喜地举起杯子,但高垣没理会,他只好一仰脖儿,自己全干了。
干完俩人都半天没说话,高垣坐在吧台前,还是一脸不开心。
胡覆辙大大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说:“许玉银就是这么个人,说话做事不留情面,有时候是挺没分寸,但是!”他一拍桌子,凑近高垣动之以情,“但是她能力强啊,办事放心,你看她跟你多久了,你俩合作多愉快!”
高垣冷冷地撇了下嘴。
这招已经没用了,这人也越来越冷情。
胡覆辙忙换了个思路:“其实她就是嘴上说得不好听,心里肯定是向着你的。你信不信,要是一起你跟我一起掉水里了,她肯定救你!”
高垣没好气道:“谁跟你一起掉水里她都不会救你。”
胡覆辙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你说得也对,不仅不救说不定还要踹一脚,免得我沉不下去。”
高垣瞥他一眼说:“你怎么把你前妻说得像个变态?”
胡覆辙一本正经地说:“不,我这是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不是我前妻,她是我前前前妻。”
高垣无奈道:“谢谢指正,你还挺严谨。”
“那必须严谨!”胡覆辙咧嘴傻笑,又举起了杯子,高垣这次终于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两个杯子撞出“铛”地一声响。
胡覆辙醉得很快,他量浅又不知道节制,两三杯就开始红脸,而高垣因为心里有事,一杯酒兜兜转转却还剩了点底。
醉了之后的胡覆辙就开始发疯,他酒品不太行,但很逗趣,人嘛,都爱看别人出丑,所以大家不烦他。
胡覆辙拉着高垣的手问:“你说,我是不是个混蛋?”高垣扯下他的手,随口说:“你当然是。但是又怎么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不老把这话说挂在嘴边儿吗?”
“我当然是?”胡覆辙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他想和高垣理论两句,但醉得嘴歪了,眼也眯瞪了,想讲理讲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一拍大腿,大叫:“你说得对!没错!我怎么不是。我都结三次婚了你还说我不是混蛋?我那三位前妻听了都想扇你!我要不是混蛋,那这世上就没有混蛋了。”
高垣听得都笑了,他问:“那你后悔当个混蛋吗?”
胡覆辙想都没想就摇头:“后悔?不后悔!怎么可能后悔,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