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烜再度收回了手。
他不甚在意地撇过头,道:“宋姨娘觉得该不该放过他?”
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感,那些爱恨纠缠化成了死灰一般,但这正是最令宋惊雨恐惧的。
宋惊雨性子极其拧巴,一面贪恋他施与的片刻温情,一面又畏惧他骨血里的冷。
头几回由少女懵懂的怀春情愫而生的怦然心动,无声无息地生根发芽,却又在不经意间被一点点拔除。
她什么也没说,但眼里流露的神情已经表明了答案。
陆时烜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划去泪痕,语气如同他们初见时的那样温柔而又凶残:“宋姨娘,又哭得这么难看啊。”
宋惊雨眼前被水雾蒙着,因而在她眼中,陆时烜的面貌模糊了许多,连带着他的锋芒被掩去了不少。
“大少爷,会有人知道吗?”
“当然会啊。”陆时烜不假思索道,却在即刻回思过来时,新补了一句,“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除非你我守不住嘴。”
“妾不会说的。”
“那宋姨娘得信守承诺才作数。”
他猛然掐上她纤细漂亮的脖颈,顷刻间他又化身为一匹气势凌人的恶狼:“你的脖子可比爹的脆弱多了,不知道能比他多喘几口气?”
她睫毛颤了颤,不做声。
他问道:“宋姨娘拿定主意了吗?”
宋惊雨答道:“拿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闻言,陆时烜神色微怔:“宋姨娘,不信守承诺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如此,也不后悔?”
宋惊雨仍旧坚定道:“妾绝不后悔。”
天刚亮,柳妈妈就迫不及待地来宋惊雨院外候着。
夏日昼长夜短,而今时候虽早,但宋惊雨还是被烟云唤起来了。
柳妈妈做事细致妥帖,将宋惊雨没顾着的细节也一一完善,大清晨便滔滔不绝讲着她修改后的筹划单子。
宋惊雨经昨夜一事本就疲惫,现下还不得不听着柳妈妈说的一箩筐堪比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样的连篇废话,但心底有多不耐都不能在面上表露,因此她总是克制不住地接连走神。
在她快要犯困昏睡时,柳妈妈突然问道:“三姨太,奴婢说的这些,您觉得如何?”
宋惊雨回了神,飞快闪过思绪,道:“我觉得甚好,照您的意思办就行。”
见宋惊雨没有反驳自己,且同意按着她的意思来,柳妈妈顿时感到自己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所以对于昨夜宋惊雨让她空跑一趟的不满也缓和了些。
宋惊雨同样舒心不少,反正她只需做个样子充场面就行。
柳妈妈走后,宋惊雨准备睡个回笼觉,但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都很难入眠。
这时想起了今天府中来客,但她还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人过来,便问了烟云道:“今天来府中宴饮的客人都有谁啊?”
烟云办事细致,消息亦是灵通,宋惊雨的问题难不倒她。
“原想着您要是不提,待会儿奴婢也得提前告知您,今日府里来的都是贵客,需得慎重对待。”
宋惊雨一听来了兴趣,坐直了身,道:“你快说说,我好有个准备?。”
“今夜的来客众多,奴婢也记不清具体有哪几位。不过,有两位是您必须留意的,一位是巫头寨的薛四爷,还有一位是城西的闻家老爷。”
“这二位有何特别之处?”
“薛四爷是巫头寨的大人物,也是老爷子拜过把子的兄弟。闻家是咱们陆府的亲家,几年前老爷子特意为二少爷定了一门亲事,这结亲的对象便是闻家大小姐。”
听到“结亲”二字,宋惊雨恍然间想到了陆时烜,便顺势问道:“那大少爷有没有定亲?”
烟云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倒是稀奇,弟弟先定了亲,做哥哥的二十老几了还没个亲事。
宋惊雨惊奇不已,还想再多问一些关于陆时烜的事,但烟云显然不想谈及与陆时烜相关的。
烟云面上慎重,不由多嘱咐了宋惊雨几句:“奴婢听说,薛四爷和闻家老爷都有带夫人过来,您到时候可得仔细招待这二位夫人。”
宋惊雨汗颜,她这不就相当于一个炊事兵被临时拉上前线作战,明明没有经过正经训练,但要用人的时候她就得上去凑个数。
她真不知道该感叹自己是气运好还是气运差,作为一个快死的老头刚过门的小妾,她能有一个行使正室职责的机会的确实羡煞旁人,可她的确只想混吃混喝当个闲人。
她是不计较那些闲言碎语,那两位夫人看不看得起她这个身份自然另说,反正她不在意。
不过,她还是问了烟云两位夫人的喜好。
烟云便将自己打探的一一道尽:“薛夫人是苏城人,最喜甜食,尤其是样式精巧的糕点。闻夫人性子爽朗,不过吃不得一丁点辣。这些您不必忧心,今日的菜单柳妈妈过了目,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