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也是凡人,会怕冷怕热,有无能为力之事,就像那日被那位皇叔肆意威慑……就像今日赵先生要走,我如何能留得住,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那母后与我也不会这么累,我也能随先生一起走了。”
赵戎没接话,正视他眼睛道:
“我于这大离局势无害亦无益,身份在你们眼里虽然尊贵,但却始终是这大离的外人,这点你母后清楚,所以我走了便也就走了,不用挽留。”
“而你与你母后要留在这儿,你是大离帝王,这是你的疆域,有你的子民,就像我那日花圃前与你说的,和牵住那只手一样,你要守护住任何东西,只能靠你自己,否则就是被别人把手斩断,递到你面前。”
听到这儿,龙牌少年面色苍白了些。
他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似是头上正带的冠冕太重太高。
赵戎凝声:“今日,我走后,封禅大典的结果你也勿担心,不管如何,都不至于太糟糕。”
说到这,他笑了下,“嗯,有咱们书院那位孟先生在,可以保底,这场大礼至多是平平无奇没有声响。你母后想给你办这场大典,是想让你拥有先帝那般的威望与民心,但是就算没法达成,也不要紧,你依旧是大离君王,只不过闲言蜚语会多一些,主少国疑,你无需妄自菲薄。”
李望阙专注听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赵戎,用力点头,“嗯!”
年轻儒生突然上前一步。
被他拒之门外的朱黄色帝王气四散开去,让出了一条道。
年轻儒生走到龙袍少年面前,正容直视他愣神的眼睛:
“李望阙,临别无所赠,只有一字送你。”
“忍。”
“忍到你长大,忍到意志坚韧如山,忍到帝道、王道、霸道、强道四帝王术有一术学成,忍到乱臣老死,忍到贼子漏出破绽……”
“在此之前,做多反而会错多。最后再与你说下李明义,我看不透他,但有一点,他也很会忍,嗯,以亲长身份欺压你心气除外,这种人,要么是不屑皇权的粗鄙武夫,要么就是等待契机的大盗,窃国者侯。”
赵戎眸光微微垂下,“我提醒过你母后这大盗之事,她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抑或以为我在隐射她?呵……不过应该是有警惕防范,但你母后还在与李明义合作,想借用他除去西边那个周独夫……”
“其实,我认为周独夫比李明义更适合合作,都是武夫,这老武夫却瞧着更真,嗯,不过周独夫违逆你们母子二人也是真的,虽不知道是何原因,可能涉及先帝之死……”
“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看法,你参考即可,帝王永远不用对任何言听计从,哪怕是最信任的师长,最亲近的长辈……”
“不。”李望阙仰首,抢着道:“我相信赵先生!”
赵戎看了眼他坚定认真的面色,没接话,而是最后严肃道:“所以,今后你要替你母后盯住李明义,防止她疏忽大意。至于你母后,或许有些事有隐瞒,但是对你……应当是真心的。”
龙袍少年默默点头。
似是所有话都说完了。
大帐内再次寂静下来。
年轻儒生转头,突然抬手,给龙袍少年扶了扶头顶的繁琐且沉重的帝王冠冕。
专注为他扶正。
少年蓦笑,不再乱偏移脑袋,没去看他,直视前方。
滴答……滴答……
水滴声中,某个决定国势命运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帐内,年轻儒生与龙袍,一齐收敛表情,面朝门口。
下一刹那,隐约钟声如期传来。
龙袍的少年帝王在前,礼服白如雪的年轻儒生在后。
二人笔直向前。
伸手推开那层层华布覆盖的帐帘。
顿时。
一阵耀目的晨曦刺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喧哗声,宛如潮水般淹没了二人。
哗啦啦——!!
祭月山下的荒原,数十万人齐聚,整装待发。
此时,无数道视线夹着期望敬畏的目光,落在了从中央大帐中走出来的大离幼帝与一个白衣儒生身上。
卯时四刻已至,封禅大礼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