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小姐的气。
甚至赌他自己的气。
戎儿哥是儒生,不敢违逆与怨恨一手促成入赘之事的母亲。
但又是这个本该叛逆的年龄。
于是便把气撒在小姐与他自己身上。
伤人伤己,只是到头来也不知是伤谁最深。
想到这儿,赵芊儿用力吐出了一口气,理了理裙子,随后巧笑嫣然,推门而入,让阳光照进了这间封闭的昏暗屋子。
“戎儿哥,吃饭啦吃饭啦。”
“不吃。”
“戎儿哥,你刚刚答应我的,这几天让我来照顾你读书。”
“……你放在那里,等一等吃。别吵别吵。”
“哦哦,我就坐着,不说话了……不过,你要是饿了,就和我说。唔,戎儿哥其实还是先吃完为好,不然凉了……”
“凉了就不吃。”
赵芊儿安静了,小脸上依旧写着柔柔软软的笑容,温柔看着他不语。
“行了行了,等会吃。汝等女子,怎么如此啰嗦。”
赵芊儿摇了摇头,“芊儿不说了,真的不说了,你读书,我……我不吵你。”
“再吵就出去,还有,你坐到那边去,别一直盯着我看,碍眼烦人。”
“好好好,你别生气呀。饭,饭菜在这儿啊,你别忘了,我也在这儿,有何事可以唤我,我帮你跑腿……”
刹那间,赵芊儿顿时把嘴一闭,剩下的话用力咽了下去。
她悄悄瞄了眼赵戎,他穿着一身孝服,正捧着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赵芊儿快手快脚的把赵戎桌前禁掩的窗户打开,趁着他还没出声,赶紧扭身,跑去离书桌很远的屋内另一侧。
她推开这儿的另一扇窗户。
上午的阳光又从旁边窗户中撒下。
赵芊儿乖巧的坐在窗前的木凳上,背对着他。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只是此时,她却是沐浴在阳光之中。
被整座公爵府之人都视为小祖宗的‘小小丫鬟’,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胳膊肘放在腿,小手撑着下巴,背对着埋首读书的赵戎。
即使是背对着,但是对于拥有修为的赵芊儿来说,那个她现在一点不敢去凶、只能软软哄着的书呆子的一举一动,却是了如指掌的。
有些事,全世界都知道,就是他不知道。
然而又有些事,全世界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已经不小了的小丫头,静静的坐在阳光之中。
某一刻,她转头看了窗外院子内被春风推起的秋千,两手支着下巴,也跟着秋千的节奏,荡起了纤细的小腿。
窗外落进来的春日上午的阳光,被风儿荡起的飞呀飞的秋千,还有身后越来越书呆子的戎儿哥。
它们一直都在的呀。
就像……昨日重现。
刚刚在游廊之上,那些她无视而过的陌生人,又何尝不知道是谁?
多年前,在弃婴院大堂内的事情。
小小丫鬟一直都记得的呀。
她安静的注视着窗台,突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事情,歪头一笑。
“扑哧。”
……
有时候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很多事情都会忘记,和热情一样被光阴消磨,哪怕你当时信心十足可以记一辈子,却还是食言了。
但是,总有唯独那么几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你记忆深刻。
通常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它会永远留在你记忆里的‘昨天’。
就像此时此刻,蹲在弃婴院大堂后方卷缩着身子的赵芊儿,在‘笑颜’产生的源源不尽的痛觉之中,听觉捕捉到了身后的一些奇怪动静。
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小脑袋里正又怕又疑惑的想着,若是啃木头的话,会不会有很多的刺,
因为睡在柴房里,万一有一天,搬柴的仆人们没有看见她小小的身子,堆柴禾时,把不起眼的小芊儿给埋了。
她早起睁眼,周围全是木头,动弹不得,就饿的只能啃木头了。
也不知道牙口够不够。
不过小芊儿并不怎么害怕这个,因为听年长的一个大丫鬟说,小孩子的牙齿是能再长的,掉了顶多漏会儿风,丑丑的。
她其实怕的是刺,卡喉咙的刺,很痛。
记得当初和几个同伴们一起在厨房干活,有幸分到了府内某位女主子的一些剩菜,她被分到了鱼尾处的一小半肉,大部分是没肉的鱼尾。
可是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这也是小芊儿第一次吃鱼,味道她现在都还记得,只是不知道有鱼刺,所以后来被一根刺哽了很久很久,又没米饭咽,没几粒米的蔬菜稀粥又不管用。
于是小丫头成天张大了小嘴,模样傻傻乎乎。
被不少同龄丫鬟笑话,不过小芊儿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跑来跑去,干着她这个年龄能干的轻活。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