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这场凶险的伤病没能夺走的他的性命,但好像磨没了他的锐气,萧远现在说话好像总差一口气,看上去格外温和。
那小孩眨着迷茫的大眼睛,看上去懵懵懂懂。
萧远叹了口气,问:“夫子可曾教过你这些?”
“我没有夫子。”那小孩脆生生地答道。
庄稼人只知道干农活,等着秋收冬藏,从来没人想过给孩子找个夫子教他们读书认字。
药童没读过几本书,但俨然已经是这群孩子里的学究。
萧远站起来,若有所思。
“大人,该走了。”鲁明有又一次催促道。
萧远沉思了片刻,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个他小住了几个月的庄子。
青山绿水,黛瓦白墙。
远处的田埂上有放牛娃在唱歌,屋后的小院里有主妇在闲谈,眼前的稚子仰着头注视,空气里飘来阵阵稻香。
好像,也不错。
萧远忽然觉出解脱,他疲惫了太久,久到似乎已经忘却了生活的模样。
“我不走了。”萧远对鲁明有说。
“什么?”鲁明有大惊失色。
“这地方甚是可爱,我想留一阵子。”萧远喃喃道。
“大人,您不走了?”鲁明有小心翼翼问。
萧远颔首。
“这”鲁明有有些不解,“为何啊?”
“当初你留在寒水溪村,又是为何?”萧远把问题抛回给鲁明有。
鲁明有一时语塞。
他这个人一生漂泊,四处行医,从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那么久,这次要不是萧远,他也早就该离开京城了。
寒水溪村,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鲁明有机缘巧合之下历经了寒水溪村的疫情,帮助他们战胜了病魔之后,鲁明有看着满目苍夷但百废待兴的村子,不能说没有动容。
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鲁明有当时就是鬼使神差地留下了。
他看着萧远,重伤初愈的他格外脆弱,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更是几乎透明,朝阳在他身上投下一圈光晕,好像下一秒这个男人就要离他们而去。
鲁明有咬咬牙,把包袱扔在地上。
“不走便不走吧,大人身体不好,老夫放心不下。”鲁明有叹了口气,认命了。
萧远摸着小男孩的头,柔声问道:“你想不想读书?”
萧远一袭普普通通的白衣,气质却格外出尘,小孩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村里的男男女女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人标志,萧远在这小男孩眼里,好像天神下凡。
现在天神摸着自己脏兮兮的脑袋,和自己说话。
、
男孩飘飘忽忽仿佛飘上了云端,他糊里糊涂地点头,迎合着萧远的提问。
远处一阵喧闹,十里八乡的小孩笑着闹着,有人敲锣打鼓,打破了乡间的平静。
平定突厥的功臣回来了。
热闹传遍大街小巷,也早早传进了李承沣的耳朵,他激动地走出宫门,站在高台上等着他凯旋的小将军回来。
明日大朝,李承沣要当中表彰唐聿的不世功勋,有了这份功勋,唐聿承袭镇国军就不是天方夜谭。
有军权作靠山,朝堂上丞相张甾一家独大的局面也就不攻自破,李承沣的困境即将迎刃而解。
“娘娘。”宫人冲着来人行礼,李承沣的思绪被这一声拉回到眼前。
“含霜。”他笑道,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宠溺。
“这边风大,你怎么来了?”李承沣问。
“陛下在,臣妾就来了。”含霜轻声道。
她望向李承沣期待的远方,眼中好像有水光潋滟,“臣妾也想见一见,那位传说中一人深入敌后,搅得突厥人天翻地覆的少年英才是怎样的超凡脱俗。”
“哈哈。”李承沣朗声大笑:“唐聿风神俊朗,听说京城有好多小姑娘对他神魂颠倒,难道朕的梅妃娘娘也不能免俗?”
李承沣的打趣让含霜双颊迅速染上薄红,她羞怯地低下头,露出一截粉颈,尽是风流。
“臣妾虽仰慕唐将军,但臣妾知道,世上万千男子,都比不上陛下。”
含霜的小意温柔让李承沣很是受用,一个男人哪怕拥有的再多,也需要心爱的女人全心全意的依赖。
李承沣默许了含霜站在身边一起迎接唐聿将军得胜归来,而这原本是属于与皇上白首偕老的发妻的殊荣。
含霜一手轻轻挽住李承沣的手臂,另一只手悄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让她惶恐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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