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马场。
萧远顶着烈日,瞪了唐聿一眼,从一旁的箭筒中又摸出一只翎羽箭,搭在弓上。
“哎,我说,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唐聿笑呵呵地,对萧远的白眼视若无睹,捏住箭尾晃动的翎羽,手腕一转使了个巧劲,变戏法一样把那支箭从萧远的手里夺了过来。
“歇会吧,这大热天的。”唐聿见着萧远额头上沁出些许晶莹的汗珠,体谅他斯斯文文的,定是不禁晒,别被这晌午的日头晒晕了。
美人如玉,晒黑了也不好。
“练箭,不光是练手,还要练心,这心、手、眼,缺一不可,哪是三天五天能成事的,你便是今天累死在这,也射不中靶心。”
唐聿躺在一旁的树荫下,二郎腿已经翘起来了,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往后小爷经常带你来玩,成了吧?”
谱摆起来了,摇了两下扇子,唐聿才后知后觉发现面前的可是萧远啊,当朝宰相。
幸好方才忍住了,没把后面的那句话顺嘴秃噜出来,按照唐聿惯常的套路,接下来该让人撒着娇求唐小爷往后接着带出来玩了。
萧远撒娇是什么样子,唐聿难以克制地试着想象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先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脚底发凉,翻身从躺椅上滚下来,狗腿地跑到萧远身边给他打着扇子。
从前欢场里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唐聿是一个也看不到眼里的,那些人狂蜂浪蝶一样扑上来,唐小爷不会让她们沾到一片袍脚。不知怎得,唐聿给萧远打着扇子,扇着扇着自己的脸上反倒烧起来了,萧远的脸逐渐和印象中娇笑的女子重合,那人拉起唐聿放荡的长袖,轻轻地晃着。
刺激。
“想什么呢?”萧远撂下唐聿的袖子,布料不轻不重地扫过唐聿地软肋,让他赶紧回了神。
“没……没想什么。”唐聿万万不敢让萧远看见自己方才脑海里的画面,不然那人肯定会冷笑着把自己扔进刑部大牢里。
唐聿知道以萧远的洞察力,定然发现了自己现在的窘况,都不用照镜子,唐聿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面红耳赤一副登徒子相,但是好在萧大人气度不凡,顶着烈日练了一上午箭依旧风度翩翩,欲言又止了片刻,好在没有对唐聿刨根问底。
“你方才说练心、练手、练眼,缺一不可,是什么意思?”萧远挪开了视线,十分君子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唐聿如蒙大赦:“练心就是心要静得下来,在引弓放箭前要耐得住身边的草长莺飞、心外无物,只等最后弦惊的一刻,颇有些隐姓埋名、卧薪尝胆的意思。”
说着,唐聿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有点矫情,你听个意思就行了,我爹当初就是这么教我的。”
唐聿挠了挠头,却看萧远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找到了某种认同。
“至于练眼,就是要看得准,不要被敌人想要你看到的东西所迷惑,要永远记着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唐聿继续在脑子里搜刮当年初学时老爹说过那些话,当时不觉得,现下细细想来好像有些文绉绉的,不像是能对个混小子说的话。
“其实,主要意思就是要把眼神练好。”唐聿决定抛开老爹莫名其妙的说教,按照自己这些年的体悟教学,“你天天挑灯夜读,眼神肯定没我好吧,听说古人曾把蚊子绑在窗户上日日盯着看,最后练成了百步穿杨的绝技,你若是闲暇,也可以一试。”
说着挑灯夜读,唐聿就来气,“你说说你,堂堂一个丞相,朝堂中那么多人竟一个堪用之人也没有,事事都等着你决断,我看他们是要生生把你熬干在职位上。”
萧远惊异地盯着唐聿,看得久了些,唐聿有些不舒服了。
“我……我说错话了?”唐聿问。
所谓古人的典故是唐聿突然福至心灵想到的,模模糊糊只记得个大概了,若是记错了可就在萧远面前露怯了,不免心虚。
“你为何不觉得是我贪权排异,不肯放手让朝官施为?”萧远声音很轻,但言语间带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急切。
“就那群老不死的,”唐聿不厚道地笑了,“他们若是能施为出什么好来,我大周怕是早就一统南北、万方来朝了。”
“那你觉得,我如何?”
这下换成唐聿打量着萧远,萧远的目光没有躲闪,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期待一个回应。
“你这个家伙讨厌得紧,”唐聿慢悠悠地开口,仔细观察萧远的反应,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唐聿第一次把萧远和脆弱联系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心里是有大周的。”
萧远好像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他的呼吸声清楚地重了起来,哪怕极力克制,声线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激动。
没等萧远开口,唐聿率先把他心里想要问的话说了出来,“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愿意每天在你身边上上下下,像个狗腿子一样。”
“我唐聿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皇命也不能让我对谁曲意逢迎,我若是掏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