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好了酒,唐聿捧着杯子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地端到萧远面前。
“来,喝点,暖暖身子。”
萧远看了眼酒,又看了看唐聿,好像在辨认什么,就在唐聿以为萧远不会配合的时候,萧远伸手拿走了酒杯,一饮而尽。
“谢谢。”萧远低声道。
“我没醉,不必如此费心。”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唐聿不和萧远计较。
“不过萧大人这样真的不行啊,若我不在呢?你醉在雪地里怕是要出大问题。”
萧远满不在意:“我还有逐风。”
“你可别提你那个侍卫了。”说起逐风,唐聿满脸的不满,“也不知道你上哪找到这么个呆子,就知道跟在你后面,什么事也不会帮你做。”
唐聿哼了一声:“怕不是个傻子吧。”
逐风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明白这个人是在说自己坏话,一时有些情急:“我不是傻子!你不要乱讲。”
“好,逐风当然不傻。”萧远揉了揉眉心,温声劝解。
“逐风也坐下吃点东西吧。”
唐聿看着这对主仆互动,瞪大了眼睛:“他……不会真的……”
唐聿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萧远默认,搞得唐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为何……”唐聿觉得这是简直不可理喻,“天底下高手这么多,你一个堂堂大周丞相,身边就带着这么个人?”
“故人之托。”萧远缓缓道。
良久,唐聿好像在重新评价眼前的萧丞相。
“你是个重情之人。”
面对这样的评价,萧远不是没有动容,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给他这样正面的看法了。
人们都说萧丞相是个傲慢的、跋扈的人,说他小人得志,说他反心毕露,更早之前,有人说他冷血无情,说他不忠不义、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
只有唐聿,说他是个重情之人。
“你为何总是和皇上对着干呢?”唐聿思索了很久,终于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你只是摄政,你并没有想取代皇上的意思,对吗?”
萧远看着唐聿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城府,但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年轻人都单纯的可怕。
“幼稚。”萧远嗤笑。
“先帝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对一个故人之托尚且如此上心,你又如何会谋害先帝的独子呢?”见萧远的态度,唐聿越发觉得自己有理。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们君臣之间应该好好谈谈。”唐聿试图劝说萧远。
“君臣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又有什么能谈的?”萧远不以为意,“我可不是唐领军,与陛下关系亲厚,无话不说。”
唐聿想起皇上对萧远的恨意,又感受着自己对萧远矛盾的态度,觉得萧远方才那番话简直就是讽刺,他和皇上远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明明他们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风起于青萍之末,唐聿不知道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何时产生了变化,但是变化确实存在,生疏就是在每一次交谈间暗自生长。
唐聿管不了,索性不去管它。
“远的不说,就拿前儿个张琮一案来说,张甾乃是皇上的祖父,张琮与皇上算起来是表兄弟,你不该一点情面不讲,非要治他于死地。”
萧远听得唐聿的话,立马拉下了脸,起身就要走。
萧远气质本就生得冷,他时常挂着几分笑意才让人勉强愿意亲近,方才饮酒谈心,他脸上染上了红晕,让唐聿恍惚间产生了萧远很好亲近的错觉。
此时再看,萧远脸上干干净净,分明没有半分醉态,还是那个千里冰封的萧丞相。
“皇上是天子,是独自站在大周权力顶峰的人,没有任何人配称是陛下的兄弟。而且,张琮里通外国,祸害百姓,断送了数万条人命,他该死。”
唐聿见萧远的反应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把刚才的浑话吞下肚子不叫第二个人听见。
但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唐聿只好连声道歉,低三下四地哄着萧远坐下烤烤火再走。
“方才是我糊涂了,祸及国家百姓,我万万不该给那种人说情,我只是一时情急,想要让你和皇上好好相处罢了。”
唐聿见萧远愤恨的模样,想到这个人会专门为阵亡将士立碑,会坐在风雪里为英灵祝酒践行,仿佛又回到了唐家刚刚覆灭,他最无助的时候。
人们都说先帝爱重他,皇上亲近他,但唐聿自己心里明白,久居京城的大人物们,从来不会真正悲痛于前线将士的生死。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你父亲和陈老将军是我从小敬仰的人物,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投军、上前线,当着堂堂正正的大周战士。”
萧远笑了笑,带着自我厌弃和嘲讽。
“唐老将军身死的时候,我远在千里之外,我以为我至少可以给还活着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