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抬手,食指轻按他下唇,止住他将说的话语,继续道:“你跟我说,不可当恩情作为感情,但在我心中,这两种情谊却是分不开的。若是一个人欺我辱我恨我,我仍然爱他敬他任凭他掌控,那我便不是人,我只是把自己当做任人奴隶的牲畜罢了。但若是一个人能为我付出自己的所有,而且他本身也十分优秀,我又何必装腔作势,宁愿保持着与所谓恩人的距离,也不愿意给我自己,也给你,一个机会呢?若是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有缘无分,那我们至少也不会后悔,至少我们都共同努力过,尝试过。”
“阿姝……”
木远颤抖着收回搭在阿姝手腕上的手指,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句,随后便再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转过身。
然后缓缓抬手,擦了擦眼角。
“你呀。”阿姝捂着唇笑,“可还有半分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医修大能模样?”
木远迅速收回手,不好意思再回头看她了。
门外守着的蓝离捂着唇吃吃地笑。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空。
风清云淡,阳光正好。
流星雨(一)
木远走得悄悄又突然。
在他回来的第三天夜里,他还守在阿姝的床头,笑着与她共同幻想着将来孩儿的模样,然后在阿姝越来越睡意朦胧的目光中,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弯下腰,在阿姝额头印下一吻,然后略有些局促地别开脸,道了一声“晚安”。
阿姝缩在被子里,珠玉一般的娇美面容红扑扑的,杏眸眨了眨,也有些局促地小声说了一声“晚安”。
这一晚,一向闭眼就能秒睡的阿姝翻了好几个身才睡着,向来风度翩翩的木远仙君更是窝在阿姝屋顶上看了一晚上月亮。
守在一旁的蓝离差点笑得下巴都成双份的了。
然而如此美好静谧的夜晚过后,屋顶上的木远仙君却在凌晨时分不辞而别了。
蓝离有些失落,阿姝却表现得很平静,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时候蓝离看着看着,都忍不住猜测,自家主子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因为木远仙君的不辞而别而失落,是不是也从不会担心木远仙君,这样的主子,是不是太过冷情了一些?可是以如今主子即将临盆的身体状态来说,保持平静的好心情的确是最佳的选择,若是太过木远仙君担忧,反而会得不偿失。
这么这么想着,蓝离往往自己就会变得纠结起来,有时候甚至纠结得自己躲在角落不想出来。
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会因为阿姝含笑的一声“孩子他蓝姨”不由自主变得开心,又生龙活虎地闪现在阿姝面前。
这样重复纠结几次之后,蓝离也终于想开了,以她们俩现在这状态,还是赶紧把主子肚子里的小祖宗顺利迎接出来要紧,至于其他什么儿女情长的,等主子过了眼前这道坎再说也不迟。
要知道,要是命都没了,拿什么去谈恋爱?
这么一想,蓝离就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竟然还要主子呼唤才过去做事,便又连忙绕着自家主子忙前忙后伺候起来,直把阿姝烦得直喊“你晃得我头都晕了”,这才老实下来,安安分分守在阿姝身后。
日子继续平平淡淡地过着,这里毕竟就是一个避世的世外桃源,外面的任何喧闹烦扰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这里的人没有办法、也没有兴趣去打听外头发生了什么,大家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只是生活中最琐碎的油盐酱醋罢了,阿姝本就是来避世的,更不会没事往外头凑热闹,因此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偶尔有兴致了也会和蓝离去踏踏青,观赏观赏风景。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知不觉间过得很快,转眼阿姝还有大概半个月就要生产了。
蓝离显而易见地变得紧张起来,每日必定为阿姝诊脉三次,然后总会趁着阿姝小憩时自己钻到药房里煎熬汤药,而每当她从药房出来之时,手里必定会端着一碗一看就灵气十足的汤药出来。
当然了,药房里所有的药材都是木远仙君带来的。
据蓝离说,这药房里的药材随便拿出一些来,都是一些让外头人争破头都得不来的好东西,就算是木远仙君,想必这次也是搬空了自己的小私库才凑齐这些好东西的。
“主子真是好福气,有如此体贴的仙君呵护!”蓝离不知第多少次地感叹。
阿姝听她在耳边说着,缓缓放下手里喝空的汤碗,本就红润的脸庞更平添一份红晕,长睫轻颤掩盖着自己的情绪,面上还是板着一张平静的面具,然而唇角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却是显示了主人真实的感情。
蓝离又要忍不住偷笑了。
陆婆婆自从封文秉走后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但到底已经是经历多几十年风霜的老人,最近也终于稍稍调整过来,忙着帮忙张罗起隔壁街杏红姑娘的婚事来。
是的,杏红姑娘要成亲了,男方是张屠夫的儿子张石,长得和他爹一般是个粗犷的体型,虽然面容比他爹稍稍文静了一些,但乍看上去还是很配不上人杏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