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陆婆婆不过一介上了年纪的老妪,也被阿姝美态所摄,愣愣地跟着她回了一句“阿姝姑娘所要甚是”,更别提刚刚踏进大门的封闻秉。
本以为不过是邻家普通妇人,再美也不过杏红一般姿色,却不想竟如同下到凡尘的仙女一般风姿绰约。封闻秉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提的这些市井俗食,根本不配送到佳人面前,只恨不得立刻去那高山之上,采一株雪莲,虔诚敬献到佳人面前这才足以表达其心意。
“铁牛,铁牛!”
直到母亲略带怒意的喝声在封闻秉耳旁炸开,他才终于有些回过神,下意识看向母亲。
“你怎可如此无礼?你身上煞气甚重,还是离孕妇远些,莫要惊吓到孩子才是!”
陆婆婆咬牙切齿,后悔和羞愧如同席卷而来的洪水般将她淹没。只怪自己一心烦恼悲伤,竟是忘记阿姝姑娘如此颜色,怎会不引起那逆子执念,心神焦灼之间,只得把“孕妇”和“孩子”两词重重地念着,只盼能让这逆子回过神来。
封闻秉经她一提醒,方才记得把视线往下看去,却见那双纤纤素手果真一直以保护的姿态护着腹部,虽裙摆宽松,但那腹部弧度依旧清晰,很明显已经怀胎至少五六月。
明显的失落自他眼中划过,惹得陆婆婆和蓝离均都看得恼怒不已,蓝离更是径直走到阿姝面前挡着,凌厉的目光加了一丝修真者的气势,压得封闻秉顿时就是一愣,下意识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不过好在片刻之后他便率先已经恢复了常态,收回视线朝着阿姝的方向抱了抱拳道:“阿姝姑娘有礼,方才多有唐突,还请恕罪。”
阿姝看着蓝离牢牢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又是暖心又觉得有些好笑,挡得这么严实,她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虽是这样,她却没有让蓝离让开,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公子有礼”。
一旁的陆婆婆眼见情况有些不妙,生怕封闻秉又干出什么蠢事来,便连忙道:“阿姝姑娘,蓝离姑娘,老婆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些私事要与闻秉详说,今日却是不能留客了。”
蓝离简直求之不得,刚想点头应是,却听到那厢封闻秉道:“娘,有什么事不能今晚我们母子详谈吗?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说不成?既然阿姝姑娘与蓝离姑娘都已经来了,饭都不吃就让她们回去是否太过失礼?不若先行开饭,若是娘担心闻秉冲撞了阿姝姑娘,闻秉可挑拣一些饭菜自行去厨房,定不会打扰你们用膳。”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封铁牛此番时候竟然如此能言善辩,陆婆婆一张老脸都觉得快要丢光了,偏偏还没法反驳于他,着实有些难堪。
蓝离却不管他这一套,冷笑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又岂是你这小子说能就能留的?若是再敢唧唧歪歪,老娘一拳打烂你的…”
说着说着,她在修真界养成的打打杀杀的坏脾气都出来了,得亏阿姝在后头见势不对连忙伸出食指戳了戳她后腰,她才回过神来,连忙住嘴。
眼见一场好好的团聚饭居然演变成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阿姝只得无奈叹一口气,示意蓝离暂且让开,笑道:“既然如此,便都坐下吃饭吧。”
“多谢阿姝姑娘。”封闻秉又行一礼,这次却是规矩得很,没再往阿姝身上看过一眼。
蓝离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晚饭虽说在一个桌子上吃,阿姝的饭食却与其他人不同。
陆婆婆看着阿姝面前泛着浓重苦味的药粥有些心疼:“阿姝姑娘,老身也是怀过身子的,这孕期虽要小心安胎,可若是一直把药当饭吃,愧对自己的舌头,是否也太过遭罪了些?”
“多谢婆婆关心。”阿姝神情自然地喝下勺中苦涩药膳,方笑道,“我天生忍耐力比旁人好一些,先前比这苦腥十倍的汤药却也吃过不知多少,如今这药膳虽苦,里头却放了不少鲜甜药草甜味,故而我现在吃起来却也是觉得清甜的。”
一番话语气虽淡,却让另外三人不由动容,蓝离感触犹深。
想起阿姝被囚禁期间吃的苦头,如今却能坦然笑对过去的自己,她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孱弱的女子便不由地生出钦佩来。
“不知阿姝姑娘夫君何在,怎会舍得自己娇妻在此受苦。”封闻秉话音一落,陆婆婆和蓝离面色均是一变。
这等混账真是可恶,还不如先前让他去厨房的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阿姝脸上的笑容不由一顿,眸中神情有些恍惚和茫然,片刻方缓缓道:“……死了吧。”
蓝离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而此时,阿姝口中已经“死了”的孩子爹,此刻倒是的确称得上快离死不远了。
附魂(三)
“吾性凉薄,好喜功,凡所至人莫不畏吾之,得天之厌,得地之嫌,得人之惧,然吾不知省也。”
男子纤长指尖轻捻手中玉符,猎猎长袍随风而动,人却挺立如初,不受丝毫影响。略显凉薄的启启合合,刚吐出不过几句话,便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谁都没有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