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尘雪转头看了他一眼,问明烛:“没有见到别人么?”
“并未。”明烛摇了下头,“那种地方不会有人去,我那时也试着找过,但除了云淮,没有再见到别人了。”
问不出什么来了,医尘雪索性起了身,去看那个叫云淮的纸傀。
他依然蹲在地上,用枯枝胡乱画着看不懂的图样。
医尘雪手指捏住枯枝,叫了他的名字:“云淮。”
云淮抬头看他,似是现在才发觉近处多了一个人。他歪了下头,漆黑的眸子茫然一片。
听到名字还能有反应,就不是完全没救。
医尘雪又道:“伸手。”
这回云淮便像是没听懂他说的,不出声,也没什么动作。
“我来吧。”
跟过来的明烛俯身抽走了那半截枯枝,将云淮牵起来,轻抬着他的手臂往前送了送。
不论是手中的枯枝被取走,还是手臂被抓住,云淮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顺从,只偏着脸去看身侧的人,并没有任何反抗。
“他听你的。”医尘雪说。
明烛视线在云淮脸上停了一瞬,才又道:“因为一起走过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信我吧。”
没再说别的,医尘雪两根手指并在一起,点在云淮手心。
探灵其实通常都是探腕间,但医尘雪有意窥人命格时就会点人手心,成了习惯,因而即便是探灵,也是下意识碰人手心。
仅仅一瞬,医尘雪就蹙了眉。
太碎了。
除了他自己的,他就没见过谁的灵根碎成这样。
人没了灵根还能活,纸傀没了灵根就真的如一捧散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失殆尽。
“如何?”明烛眉拧得比医尘雪还紧。
良久,医尘雪才拢了衣袖盖住手指,抬眼道:“恐怕要耽搁好一段时日了。”
明烛眸光动了下,颔首道:“多谢。”
“先别谢,回头治不好,你再赖上我,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医尘雪这话像是玩笑,但司故渊闻言却抬了头。
他一直靠在白梅树下,并未挪动半分,只像是在想事情,但抬头的瞬间,又像是一直分着心神去注意着医尘雪,才会在听见那话时眸光动了动。
医尘雪同明烛说完话,便转身往他这里来,眼尾唇边都带着很浅的笑意。
可落在司故渊眼里,那笑瞧不出一点高兴的模样。
“医尘雪。”
待眼前人走到近处时,司故渊叫了名字。
医尘雪停下来,听见他说:“不用怕。”
只一瞬间,医尘雪脸上的笑意就像是一层很薄的壳,碎裂,剥离,露出来的眸光有微微的诧异,像亮在长夜里的青灯散出来的明光。
那一刻,他又安静得像只雪狸了,任由司故渊走过来,牵着他出了院门。
一如千年前,司故渊裹着满身的霜雪,明明是要上山,却又转身牵着他往山下去。
石道走了大半,医尘雪才出声:“司故渊。”
“嗯。”走在前面的人应了声。
“云淮是第一个纸傀么?”医尘雪捏了下他的手指,“你刚才说,那个时候不该有纸傀。”
司故渊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回去时说:“不确定。”
其实多半是。纸傀之术是近几百年才兴盛起来的,在千年前连一丝痕迹也寻不到,可偏偏有人将云淮造了出来。
只是他没有亲眼看见,便不能下定论。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该有纸傀?”医尘雪又问。
司故渊没有立即答话,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了下眼皮,朝医尘雪看过来。
“我同你说过纸偶,记得么?”
医尘雪点了下头。
为司兰卿送丧时,司故渊曾烧了一只纸兔,还说纸傀最初唤作纸偶,现在的叫法是后人歪曲。
“千年前会那种的术法的只有三个人,你,我,还有玄鹤。”微冷的声音落在近处,化开来却又是一片柔和,似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伤感,“可我们那时都在归墟。”
医尘雪现在知道,为什么当日他在裴家看见傀师那位祖师爷的画像时,会第一眼便觉得那不是祖师爷了。
“玄鹤是……明无镜么?”
医尘雪本来还有点不信,但“明无镜”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后,他就十分肯定了。
因为他觉得熟悉。
并非是因为在书上看过许多回,又在传闻里听过许多回。
而是……就像他曾亲口叫过这个名字很多次一样。
但……
“为什么他也会在归墟?”
司故渊轻闭了下眼,道:“送人。”
至于送的谁,已经不用问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三次元事情有点多,更新可能不太稳定,晚11点没更的话当天就是没有了,不要等~可以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