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宝拽着阿婆的衣角,盯着仙人长袍面无表情的看,仙人同样也在注视着他,陌生的眼神虽不害怕却叫他想要躲避。
仙人合眼摇头:“不出凡尘便入不了仙道,结不成道心。”
徐阿宝哪里知道何为道心?
最后仙人执意离去,任凭徐大娘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徐阿宝便彻底地留下了,走不出村子,也走不出山谷 。
徐大娘无奈地把徐阿宝带回家,先是骂那禅衣仙人心冷不怜苦命人,又揪着徐阿宝的耳朵一顿打:“你就是个没福气的,只能一辈子跟着我吃苦!爹娘不要!叫你走你非跑回来做什么!赔钱货!”
“你这个不听话的赔钱货!”
徐阿宝看着阿婆又哭又笑,直到她累了,才趴在她膝盖上,伸手抹掉了阿婆脸上的眼泪。
村里人又开始叫他憨货,憨货长大了也没改掉他的性子,任人使唤,有一顿没一顿,泥巴地里打滚的小孩却长成了个高的青年,他安静地站在土山包上,看着自己的阿婆跪坐在自己的面前。
“赔钱货!我为什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徐大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烧着纸钱,火光打在她枯黄消瘦的脸上。
“早知道你去得这么早,就该让你叫我一辈子的娘!我都没听过一声,阿宝,阿宝啊……”
阿婆似乎老了,突出的颧骨两鬓白苍苍。
青年盯着阿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阿婆是在哭他的坟。
他走到阿婆的身后,小土包上只有个孤零零的木牌。
青年不记得自己识字,但是那木牌上的徐阿宝三字映入眼中却叫他顿悟。
他难道已经死了?
徐大娘哭骂着已经力竭,他一句安慰声也难以宣之于口。
“小友,该走了。”
身后有人声,青年扭过头就见一长袍人,那人身上穿着拖地的长衫,虽足不着履,可是全身却干净极了衣裳不着一缕尘埃。
“你要带我去地府么?”他问了一嘴,木讷地跟在那人的身后。
那人随即笑了笑:“我若是无常鬼,该握着死簿,然后再写上你的姓名,这地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有凡人才有转世投胎的可能,入仙道者,只会魂飞魄散,不得往生。”
青年听了,只道:“徐阿宝,你可以叫我阿宝或者憨货。”
那人却摇头:“小友,徐阿宝已经死了,他已过头七魂魄都不在这人间矣。”
“你啊……再看看你是谁。”
青年顿住脚,纸钱燃烧的灰烬拂过脸庞,发梢下是一点朱砂。
他无神的眼眸挣扎出些许神智,再回头时,身后已成梦影,小山包没有了,徐大娘也没了,一阵微风轻轻地吹,像是沙砾通通都吹散了,他原本酸涩的滋味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脚底下的万丈深渊和刺骨的寒意。
青年仿佛听见了,一声沉哑痛极了的呼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开裂,抬起昏沉的脑袋连忙问道:“那我是谁?”
那人赤足朝前,轻叹一声:“陆寒云,你该醒了。”
。
冷。
实在是太冷了。
“呼——!”陆寒云大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陆寒云以为自己会死,就算刎了脖子没死成,大概也会被雷给劈死,如果能选择一种死法,那就是后者,直接被劈成焦灰,风一吹就散,那才算走得干净。
他没想过自己能活,更没想到是自己睁开眼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池子里呛水,他脑袋埋在池子里,冷水灌入喉鼻,陆寒云一边咳嗽一边从池子里爬起来,他的身体比之前还要脆弱了几分,抬起手,四肢瘦了吧唧的像个竹竿。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最后僵硬在原处,他指尖触摸到的是一块儿完好的皮肉。
他居然没死?
陆寒云头昏脑涨,浑身湿透衣服正滴着水,他捋了捋头发擦干净脸,放眼看去,四面环山像个山谷,他人正在陌生的一片荒郊野外。
哦……准确来说,是在水里。
而身体,也不是原来的身体。
低浅的池子像是一块儿镜子,水中的涟漪散去,他撩开湿漉漉的长发,水面上倒映的模样和他本人只有八分像,原本的朱砂胎记也少去了一点,像是一张仿制的人皮,只需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和自己的本貌的诸多不同。
陆寒云扯了扯自己现在的脸,如假包换还有清晰的痛觉,他这本该是孤魂野鬼的人,似乎占了别人的身体。
他盯着水中影,眉头一皱,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使了邪祟的归魂之法把他从修罗鬼域给拽了回来,可是在幽幽深谷中,他没有感受到一丝血气,四肢灵活,周身灵气通畅,想聚气都比以前更要轻而易举。
他这算是借尸还魂?
正当他有些困惑之时,身后传来悠长的一声笑语。
“小友,你可算是醒来。”
陆寒云顿时抖了一个激灵,闻声看去,那岸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