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这种时候还会有谁入院?
“我出去看看……”
穆载言才刚起身,就被陆帛归拦住,后者的神情有些慎重,直接放出月白水母。
整片病区都在a级【异想赫兹】的作用下化作半透明的网格线,人形、墙体、设备……一切都化作洪流般的数据,只有尽头的病房与推车像一片灰雾笼罩的光团,熟悉,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
“啊!”
走廊尽头的病房内,护士长刚一转身,就被门外站着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签过保密协议、知道穆载言和陆帛归的身份,护士长只怕要立即按下墙上的报警按钮——因为这两位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即将爆发海啸的黑沉海面。
在她身后,坐在床边的那位病人家属,一位看起来很是优雅的金发女性,倒是一点不慌乱地看过来,水蓝色眼眸很是平静。
“……又见面了。”
…………
……
「女士」,伊瑞丝,称号“垂泪水仙”。
成功晋升到s级的玩家基本都对【称号】的性质有所了解,方舟同一时期拥有称号的s级玩家数来数去不会超过一只手,只要仔细观察、琢磨琢磨,其他s级基本都能猜出他们为【称号】献祭了什么。
“光辉骑士”为正义献祭了与真实世界的连接,所以她永远无法回到真实世界;“血肉屠夫”为酣畅淋漓的战斗献祭了理智,所以他永远杀戮、永远兴奋、永远无法休息;“雾中诗人”为家国献祭了健康与子嗣,所以他只能顶着那药石无医的虚弱身体,永远无法触及力量的巅峰……
但关于“垂泪水仙”,s级玩家们猜过来猜过去,愣是没能确定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是感知情绪的能力?不,她有时也是会笑的,在被「红舞鞋」针对的时候也是会发怒的;是无数普通人歌颂的爱情?不,她的爱人很早就出事了,她也依然有着关于他的记忆和为他悲伤的能力,玩家们都夸赞「女士」优雅而深情……那她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是‘遗忘’。”
在橙到有些发红的黄昏下,在艾伯特沉睡着
的病房里,伊瑞丝坦然透露出自己的弱点。
“痛苦、执念、悲伤……普通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冲刷渐渐平复,我却永远做不到。”
每一天睁开眼睛,新与旧的一幕幕就在脑海中重映,她活得越久,负面情感就积累得越多,这些情感是纹章【灰水仙】的绝佳温床,也是「女士」以no7排名先于前几位s级玩家拿到称号、单人战力名列前茅的原因。
在没有关于《黑鸢尾议会》副本的具体记忆、只知道好友与爱人都生死不明时,「女士」在方舟独自忍受着孤独与悲伤,却还握有一把钥匙与一丝希望。
但在重新进入那个副本、与“因为爱人、好友们全部死亡、只能苦苦寻找他们的纹章新宿主聊以慰藉”的神降之手领袖“伊瑞丝”融合后,「女士」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
在副本内,她的好友与爱人悉数牺牲,保下了对此一无所知的神嗣之种陆语哝;在副本外,她的好友与爱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只有她是被隐瞒一切侥幸脱离的幸存者——「女士」在副本里对陆语哝的口不择言,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的问诘?
那是身为幸存者,对牺牲者的愧怍。
“你们是最早一批被送出副本的玩家……在你们离开后,《黑鸢尾议会》并没有就此封闭。”
伊瑞丝握着艾伯特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沉睡但富有生机的面容,向穆载言陆帛归讲述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后续。
她口中的“你们”,还包含了同样不清楚副本后续的「海盗」、「占星者」、「影」与「月光」。
“各国支援队伍与留在议会一层的几位神降之手成员发生了冲突,在此过程中,以那个副本的‘你们’为首的江城队伍提出谈判,在谈判过程中,「衔尾蛇」突然偷袭「疫医」,夺走了「魔形者」的力量……”
原本听着穆载言眼神审视:“可被偷袭的「疫医」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女士」讲述的语调并没有变化,“因为「衔尾蛇」使用【身生窃夺】,再加上他自身主纹章的特殊能力,完全窃取了他‘自己’的身份与命运——我是说,副本中的那个他自己——所以,作为间接造就这件事的重要一环,「疫医」失去相关记忆是符合规则的。”
“总之,他的玩家身份消失了,从此只作为那个世界的少年‘阿诺’存在,我不知道他所图为何,但也许从最开始、他假意答应「红舞鞋」偷渡进副本,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陆帛归神情微动,他想起了曾经关于「衔尾蛇」的调查情报,想起了桑纳州小屋隔壁的老哈德森夫妇,想起了小鱼向他转述过的、关于“「衔尾蛇」使用能力让哈德森夫妇认为他是他们的孙子”这件小事。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但也许「衔尾蛇」那个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