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向外波及的余力一连震碎了十几块地砖。
方遥被它这又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到,它一连对着地砖重重拍了三下,在扬起的碎石灰尘中,白狐偌大的身形晃了晃,脱离向前倒去的同时,重新幻化成了人形模样。
方遥下意识地接住他,双臂稳稳地搂住他的腰,成年男性沉重的躯体倾压在她身上,几缕墨发从她的肩头滑落,伏过她肩头的谢听瞳色涣散,薄唇苍白。
她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踢开掉落的杂物,把他放在了干净的地毯上。谢听处于半昏迷和半醒之间,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耷着,眼尾泛着刚哭过的红,他的左袖口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
方遥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跟他的左爪子和地砖过不去?
她伸手挽起他的袖口,想帮他处理下伤口,然而当袖口掀开时,方遥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直住了。
他手背骨节处因发狂捶地而磨破了皮,正在外往渗血,这倒不算什么,真正让方遥大惊失色的是,他从指尖到手腕处全都覆上了黑斑似的冥纹,仿佛流动的黑沉锁链,在他皮下游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手掌。
“你……怎么会染上冥纹?”方遥脸上难掩惊骇。
冥纹这个字眼,仿佛点醒了意识迷乱的谢听,他抬起眼皮,撑着坐起身来,用右手迅速扯下衣袖,重新遮住那些可怖的纹路。
在他失控的那一刻,谢听便知道冥纹的秘密藏不住了,感染冥纹的人都有统一的特性,暴戾狂躁,攻击性极强。
毕竟冥纹的传播方式便是用生长冥纹的部位来触碰他人伤口,无差别的攻击是最直接的方式,这相当于他们的本能。
方才他情绪激动时,冥纹又掌控了他的意识,想要对面前的方遥出手,但被他生生地压制住了。
对抗冥纹的代价就是,他体内的妖力挥之一空,连站也站不稳,冥纹也往上攀长了一寸的距离。
“阿遥,你先告诉我,刚才我那个样子,真的不丑吗?”
冥纹在发作后会缓和一段时间再二次发作,恢复了人形态的谢听看起来状态比先前好了些,情绪也平复了很多。
但他明显还很在意兽形态被方遥看光了的事,仿佛这件事的回答,比这些长在他身上可怕的冥纹更重要。
“谢听,别跟我扯别的,冥纹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遥舌尖抵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质问他。
她在看到冥纹的瞬间,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哪里还管他兽形漂不漂亮。
谢听坐着缓了片刻,抬眸看了眼方遥,心想事到如今自己也没必要再瞒她,便低声道:“我这次回来是清剿叛军庞提……”
两个月前,他得知庞提的消息,动身去往了银淞城,顺路在城郊救下了守拙后,便继续去截杀那尚未走远的庞提。
他和庞提在城外大战,庞提能做到妖军都督一职,本就实力不俗。而谢听在与他交手时,更是感觉他的实力比以往暴涨了数倍不止,他打得艰难,最后只断了庞提一臂,被他侥幸逃脱。
事后,谢听才发现自己感染了冥纹。
他知道庞提和幽冥信徒有往来,没想到他为了博取幽冥教的信任,竟然自愿打上了冥纹。
本来打算处理完庞提的事就回去找方遥的谢听,哪里还敢去找他们,只好回了妖界王城。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身上的冥纹就从指甲大小,长到了整个手掌,他每日都要备受冥纹煎熬。
方遥默默听他说完感染冥纹的经过,心下愈发惊讶揪心,原来,当初在银淞城救了守拙的人,果真是他。
他们当时就有猜测那白狐是妖王,但没想到妖王就是谢听。
竟然早在守拙受伤的那日,他就感染了冥纹……
她眼睫轻颤,手心阵阵发寒。
怎么会是这样?
“阿遥,我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动不动便会有伤人的念头,方才我就差点伤了你……”
谢听不敢想象刚才那拍在地砖上的一爪,要是拍在方遥的身上会怎样,这一次他险而又险地克制住了,那下一次呢?
“所以,你现在带俩孩子离开,不要再靠近王城、再靠近我……”
谢听趁现在神智清楚,条理清晰地方遥交代了一些事,“阿正阿圆还太小,不适合接任妖王之位,我会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赶在三年内处理好王城和妖族的诸事,找个信得过的属下接任妖王。”
“妖族永远不会跟幽冥教联手对付人族,你放心。”
他又不是不认识仙盟的火漆印,不必看那封信,也知晓了她的来意。
“那三年后呢?”方遥问。
“……”谢听一时无言。
三年后,他身上的冥纹也长满了,听说长满冥纹的人在死后,会化为一摊黑水,尸骨无存。
她甚至都不用为他收尸了。
“冥纹是无解的。”谢听垂眸道。
起初,他也命人四处搜寻能医治压抑冥纹的办法,但是全都徒劳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