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确定没搞错什么吗?”
阮明珠的声音把依依拉回了现实。她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入目的只有无边夜色。马车后面就是茂盛的森林。深秋之际,很多树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扭曲如鹰爪的枝丫在月光的照耀下就仿佛从地府冒出地面的恶鬼,不时拂过间隙的风声就好似那鬼魂的尖叫。
依依眼瞅着阮明珠把帘子放下,也保持着沉默。就是阮明珠素来沉稳,此刻亦不免显出不耐之色,“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谢姑娘好端端地让你跑来这儿待着到底是为什么,你可别跟我说她要越狱什么的,这种事哪里有这么容易?”
兰湘也道:“是呀,小姐,您可别把越狱想得太简单……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您别忘了,第二天咱们还得早起,给夫人检查功课呢。”
“不,兰湘,姐姐。”依依按捺住惴惴不安的心,眼睛盯着膝盖。“再等等吧……谢姑娘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想法。”
“真是的!”阮明珠气道,“一个个的都这么异想天开。”
前面的马车夫已经打起了瞌睡。干坐在马车上,也不知道现下到底几时几刻,但对依依而言,体感就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那日谢筱茹只嘱咐了依依待到此时去林子外等候,依依根本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被阮明珠拉走了。看谢筱茹的神情,亦是不想再多说一句。事后依依在回家路上琢磨琢磨,觉得谢筱茹搞不好是打算越狱,让她到这里来接。尽管这难以置信,却已经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毫无疑问,阮明珠和兰湘在听到这件事后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依依寻思这也能理解,谢筱茹本身看着根本不是什么身手很敏捷的家伙,再加上衙门对囚犯的监督向来严苛,任谁都不会信她能从狱卒的眼皮子下逃脱。可依依却还是选择了相信谢筱茹。她找不到任何话来解释自己的信任,就好像这种相信是出于某种不知道究竟靠不靠谱的直觉,或者说是本能。
总之,尽管想法遭到了否定,但依依还是决定赌一把。她甚至跟兰湘说:“如果你和姐姐都不愿意和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到时候如果林子里窜出来什么野兽把我吃了,或者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都是我自作自受。”
然后,兰湘担心依依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好说歹说劝了阮明珠,三人在半夜时分偷偷乘上了马车来到衙门后面的小林子外头。
“有人!有人来了!”
车夫的惊呼声让依依差点跳起来。她还未来得及问是谁,就又听车夫道:“是……是一个狱卒……”
依依愣住,感觉浑身的血液开始结冰。兰湘和阮明珠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时候,伴着车夫的惊呼,马车门突然被撞开,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依依——”随之传进来的,是一声熟悉的呼喊。
一瞬间,依依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感受到那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时,她才逐渐回过神来。“谢……谢姑娘?”
“是我,是我啊。”谢筱茹——但是身上穿了狱卒的衣服,此时正紧紧地把少女的身躯抱在怀中,仿佛完全没感知到阮明珠和兰湘目瞪口呆的神情。
片刻后,当马车缓缓驶离压抑漆黑的树林时,阮明珠方开口,做那个打破尴尬的沉默的人。
“我没想到啊,谢筱茹。”她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的这种……行为。到底是该说你勇呢?还是莽撞呢?”
兰湘应和道:“是啊,谁能想到你居然用那个馒头把狱卒给砸晕了?”
先是靠装病吸引狱卒的注意,然后在他开门进来查看情况时用手上的馒头照着脑袋砸下去,之后尽快换上对方的衣服逃走——这怎么想都是一个风险极高且漏洞百出的计划,偏生谢筱茹就做到了。
谢筱茹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拿着的半个馒头上。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我早就抱怨过这监狱里的馒头硬得可以当武器,只不过,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也只会当做是某种夸张的形容罢了。我想,经过这一遭,之后监狱应该会考虑改善一下伙食了吧。”
很显然,最后这句带着开玩笑性质的话并没有让气氛轻松起来。依依自谢筱茹上马车的那一刻起,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她的侧脸。她小心翼翼问道:“谢姑娘……你是一开始就在考虑要越狱了吗?”
“嗯……怎么说呢,怎么说呢。我确实有考虑过越狱不假,但却是在依依你过来探望我的时候,我才真正下定了这个决心。我想,如果真的就在那里傻等着审判的到来,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依依了。”
“谢姑娘……”依依抓紧了谢筱茹的手,声音哽咽。“幸好,幸好我来接你了……”
“是呀,如果没有依依你们坐在马车上等我的话,我就算跑了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这个计划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只能说,对亏我跟依依心有灵犀了。”
坐在她俩对面的阮明珠和兰湘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恶寒的表情。“好吧,那既然这样。”兰湘说,“谢姑娘,你既然都已经跑出来,还让我们过来接你,